除了一双眼睛还能睁开看人,女子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肌肤,全是烧伤,格外严重。
两位少年阅历尚浅,头一次得见如此阵仗,难免被吓到。
不过二人还算镇定,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赵熙最先回过神,问陆平舟,“她便是你所说的证人?”
陆平舟颔,“殿下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她。”
赵熙犹豫,“她伤成这样,还能说话吗?”
不等陆平舟开口,女子兀自出声,音色干哑得不像话,“我留着一口气,就是在等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宋元宝搬了凳子来,赵熙顺势坐下,视线落在女子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你是谁?”
“邱淑月,国公的妾。”
“你是……苏家人?”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我给殿下讲个故事吧。”
榻上的女子正是邱姨娘,忆及往事,她眼圈泛着红,“二十多年前,苏国公还没当上丞相,是朝廷派往广南的钦差大臣,当地父母官为了讨好,准备找几个美人献给他,那天是我阿姐大婚前夕,她不过出去一趟的工夫就被误抓,等再回来,被男方家当众退了亲,我阿姐成了整个广南府的笑话。
爹娘十分生气,要将她赶出家门,阿姐悲痛欲绝之下,打算悬梁自尽,我看不过,将她迷晕,自己顶替了阿姐的身份被赶出来,那一年我十六岁,一个从未吃过苦头的千金小姐无家可归,难免四处碰壁。
某天在大街上,有个戴斗笠的黑衣人突然找上我,让我帮忙送封信,我就问他,送了信有没有饭吃,他告诉我,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他保证我下半辈子都不会饿肚子。
我当时很害怕,可是我身上已经没钱了,如果放弃这次机会,接下来很可能会被饿死。
于是我鼓起勇气去送信,结果身上挨了三刀,我凭着一口气往外逃,好不容易再见到黑衣人,开口只有一句话,问他能不能先给我口饭吃,问完我就昏迷过去。
那个黑衣人,便是我后来的师父,他遵守承诺,等我醒来请我吃了顿好吃的,又把我带回去。
跟了师父,我慢慢才知道,他手底下有一支十分精锐的暗卫队伍,而他们所有人,都效忠于太后,平时的任务是为皇上铲除异己。
我的加入是个异数,毕竟姑娘家做暗卫,体力是短板,太后便扬长避短,把我送去西域学别的东西。
回来那年才得知,阿姐在我走后不到两个月被查出有孕,她来了京城,不敢去找那个男人,自己一个人悄悄把孩子生下来。
阿姐年轻貌美,即便拖着个孩子,觊觎她的男人还是不少,就在她住的那个地方,有几个男人曾对她……后来阿姐染了病,怕没人照顾闺女,不得不狠下心把她卖入窑子,阿姐自己也因为病重很快香消玉殒。
我气不过,想为阿姐报仇,便把那个孩子赎了出来,刚巧那个时候太后要对付苏相,我更多了一层潜入苏家的理由,于是主动上门认亲。
之后的事,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能猜得到,我又是执行任务,又是为阿姐报仇,把苏家上下搅得一团乱,就连国公府走水苏尧启毁容,也都有我的功劳,更别说此次的灭门案了,那些震天雷,我埋的。”
话到这儿,她抬眼看向赵熙,“苏家炼制禁香准备送入宫给皇后佩戴以此来控制皇上,早就犯了谋逆大罪,我此举,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闻言,宋元宝面露震惊,他还以为苏国公只是无耻脸皮厚了些,没成想内心如此阴毒,竟然想用禁香来控制皇上,这得是多大的胆儿,多大的野心啊?
相比较宋元宝,赵熙淡定得多。
“三个问题。”他道:“其一,你和你阿姐是否为孪生姐妹?其二,制造震天雷的技艺早就失传,就算你在西域学到一些东西,又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把三颗雷埋在国公府的?其三,你说的话,我能信几分?”
邱淑月料到赵熙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她无声失笑,然而嘴角刚动了下,就扯到伤口,疼得她直冒冷汗。
“我和阿姐是广南府城的姐妹花,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人去查二十多年前的广南府邱家。关于埋雷,我既然是培训过的暗卫,自然有一套办法,具体细节就不赘述了,太累,我没精力。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她顿了顿,“若是我没猜错,殿下是奉了皇命来的吧?您需要一个真凶,需要在最短时间内结案,因为那样能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而我,能帮你完成这个任务。”
在赵熙开口之前,邱淑月继续道:“当然了,如果您愿意花时间去查验,我不介意,毕竟方才那些话并无虚言,经得起你查,只不过,我怕自己活不到那时候。一旦我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殿下即便手中握着证据,你也没办法给所有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