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一凉,宁珞的脑袋“嗡”一声,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惶急地朝后退去,用手拉拢已经挡在了胸口。
“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对我起什么色心,”深吸了一口,她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冷地道,“要是我是你,我就赶紧包扎好伤口去陛下身旁守着,你一日没有真正坐上那把龙椅,便没有肆意放纵的资格。”
“为什么说我杀了你?”杨彦却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狰狞而狂乱,“是不是景昀在你面前危言耸听中伤我?”
“中伤?”宁珞冷笑了一声,胸口的愤懑无处排解,为了那个前世误信薄情郎最后死于非命的可怜女子,“你前脚和我卿卿我我,后脚娶进那个恶毒女人,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中毒而死,你口中的喜欢太过廉价,你不配说喜欢两个字!”
“一派胡言!”杨彦的双目赤红,“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居然因为这种臆想移情别恋……”
敲门声响了起来,于安在外面急急地叫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杨彦顺手抄起一个瓷瓶砸在了门上,出“哐啷”一声巨响,瓷片碎了满地:“闭嘴!”
门外停顿了片刻,于安哀求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马上城门就要关了,现在这种时候你不能留在别院啊,陛下那里万一有变怎么办?殿下你三思而行!”
杨彦粗重地喘息了两声,不由得一阵晕眩,手上失血太多了,而城中不容有失,宁珞既然已经成了瓮中鳖,倒是不急着下手,挑个好日子才有意趣。
他咬着牙站了起来,几步到了门前拉开门,于安一个踉跄跌了进来,差点摔了一跤。
“殿下!”他惊呼了起来,“你的手怎么了!”
“伤到了,叫人给我来包扎一下。”杨彦冷冷地道。
倒在地上血迹斑斑的宁珞,还有不远处那把带血的匕……于安顿时明白了过来,愤怒地便要抬腿去踢宁珞:“你这贱人!居然胆敢伤害殿下!”
“住手!”杨彦低喝了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暴戾,“于安,你别逾矩了,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动手动脚的了?”
于安打了个寒颤,顿时收回了腿躬身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殿下恕罪,奴才看到她伤了殿下,一时情急了。奴才这就去传大夫。”
杨彦轻哼了一声,举步朝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去捡起了地上的匕。
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宁珞,他沉吟了片刻,对着门外守着的婢女和侍卫道:“没有我的手令,谁都不能进来,你们给我仔细伺候着夫人,东西都给我收拾干净了,一步都不能离开,若是有一丁点闪失……”
他威慑地扫了众人一眼,众人一凛,连连应是。
不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便渐行渐远了,有婢女进了卧房,将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替宁珞换洗了一下。另一个婢女端上来了晚膳,鼓汁排骨、金丝蜜藕、香菇炖鸡……一个个都是她爱吃的菜。
然而谁知道这里面放了什么,宁珞一口都没吃,将她们都轰了出去,只说自己心情很差,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夜色渐渐爬上了树梢,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中,宁珞推开窗棂,屋外的玉兰花香愈浓郁了。
曾经在这里度过了数年的光阴,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这座西郊别院就在皇家西郊行宫的北边,掩映在一片竹林之外,把守在这里的都是杨彦的心腹。
她所在的这间院子在别院的西北角,再过去一个院子便是别院的围墙,而那边的围墙依山而建,防守最为薄弱。
她算准了杨彦如果将她掳走,必定会带她藏匿在这西郊别院,她费尽口舌,才说通景勒和她定下了这一计“请君入瓮”,景勒和她约好,不管生什么,今晚子时便会拼全力来将她救出去,然后她便拼死入宫,让盛和帝知道,他看中的好儿子做出的龌蹉勾当。
然而,杨彦那句“病入膏肓”却让她心乱如麻。
如果盛和帝真的命不久矣,她是不是再努力也没有用了?杨彦一旦继位,景昀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不,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大理寺对景昀暗下杀手了……
一想到这里,宁珞便恐惧得几乎无法呼吸:她要赶紧逃出去,就算死,她也要死在景昀的身边。
烛火幽暗,外面侍卫值守巡逻的声音隐约可闻,这里守卫森严,又都是杨彦最得力的侍卫,景勒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来将她救走。
宁珞的心里正在七上八下,忽然,“咔哒”一声,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宁珞吓了一跳,忍不住往窗棂旁缩了缩,定睛一看,进来的那一位身形清瘦,身穿绯色内侍袍,手中拿着一盏油灯,正是去而复返的于安于公公,杨彦最信任的贴身内侍总管。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于安瘦削的颧骨突出,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缓步朝着她走来,这一瞬间,前世在这卧房中那混乱而血腥的一刻仿佛重新重现,宁珞痛苦地□□了一声,忍不住捂住了脑袋。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喃喃地问道,“你不陪着杨彦,为什么偷偷溜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