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天也是大笑回应,不过幸灾乐祸之余却是有些悻悻然,他与面前人不同,他无子无嗣,大笑过后反而有些萧然味道,这些年他也再等,等一个机会,可惜这些年上剑阁的,在他眼里无一不是些歪瓜裂枣,说来好笑,上上一个看中的人,便是徐暄,可惜徐暄算个儒生,他拿得出手的东西,怕是此人看不上,后来看中了卫澈,可叹那会卫澈也是个读书人,如今徐江南从年龄上来说合适切合,只不过这心性上就有些不对路数,要说心软,可能会有,但他更是相信,要是以后给他个机会,他的刀子照样会冲着天下人的头上砍下去。
不过看不上也好,免得要争,低下头呼了口气。
郑白宜瞟了一眼白眉老头,调笑说道:“我知道你也有意,要不给你一半,让你当个二师父过过瘾,你那手落白梅还是很不错的。”
崔衡天冷笑说道:“别想多了,之前老夫提醒他,全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再者,你可别忘了,他能一年之内越到七品,会没有师父传授?你怕是晚了。”
郑白宜似乎早有预料,捋着胡须满不在乎的笑道:“老夫早有所料,不过这事与我有何干系,我教我的,他传他的,到时候看这小子用谁的便就好了。没有师父教的倒也有,喏,楼下有一批,不过瞧着面貌,与你称兄道弟还差不多。”
崔衡天眼瞧着郑白宜像是铁了心,也算知道什么叫王八看绿豆,这番话根本就不像他这种人能说出口的,反倒像个市井无奈耍泼皮,也不再规劝,有个词叫宁缺毋滥,在他眼里,徐江南恰恰是不算太滥,也就是不算太滥而已。
……
徐江南走到四楼,再者昨夜躺了一夜,醒来之时还是昏沉,也没细细打量,如今上来,望着四周的质地偏暗的装饰,比起二楼,四楼就要宽敞许多,书架摆放都是靠着墙壁,而二楼却是一架接一架整齐排列,取光也好,南北皆是开了窗户,时不时有雀儿飞过。
不过四楼的木材质地偏硬,瞧着属于年辰久远的沉香一流,徐江南上来之时木梯是在东侧,本着最好的东西都不会放在触手可及的原则上,徐江南往有些阴暗的内侧过去,一路上顺手抽了几本书,还有些是早年之前刻写在竹条上的签书,如今用布套给好生裹着,一般像这些东西基本都是千年前,乃至几千年前用的,当然现在也有人,不过要么是清寒之辈,要么就是归隐之人,少之又少,因为这种东西,无论是携带,还是保存,或者说是书写之时,都极为不方便。
到了内侧的书榻上,徐江南席地而坐,将竹书从布套取出,哗啦啦摊放开来,第一眼之后便是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像木简这内东西会有一些杀青手段,可这上面字迹脱落不说,还满是虫蛀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有断缺,不过随后又是舒展开了,这些只能表明此木简的年辰久远,跟酒一个道理,越老越香,他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书这个东西,越老越醇。
光线渐次暗了下来,徐江南点燃书榻右角上的油灯,借着灯光,看着上面的句落,一册接上一册,一卷带一卷,这些书册并无署名,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之乎者也,天灵地启,反而易懂。
等四卷看完,也不多,大约千把来字的样子,徐江南的神色却是出奇的古怪,微微抬头,望着来路,上楼的地方向阳,自己这里点着灯,也是通明,而中间百来步的距离却是暗沉寂寥,恍然之间徐江南像是看到了早之前的朝臣共贺,一份竹简一件事,他很讶异,这种数千年前的各国文牒,为什么会在剑阁出现,按道理,不是销毁,便是永无天日的下场。
徐江南吸了口凉气,平复了下心情,一手覆在竹简上,上面质地粗糙,可能是知道这东西并不能常存于世,所以也就没有好生处理。上面千百来字,不多,但很详细的记录了一件事,就是大秦一统中原之前与北燕围三阙一坑杀二十万南赵降兵,这份便是当时从设计到结果详细的军机报告,从缘由,设计,怎么引起降兵哗变,在何处坑杀,用何物坑杀,事后如何,点点滴滴,清清楚楚,而这末尾处有个李字,还有一个红圈,应该是已阅的意思。
徐江南在这之前倒是听人说过,不过也是说书人几辈几辈的传扬下来,到如今残缺不全很是正常,但无论怎么说,中间怎么曲折连环,结果是不会变的,而徐江南听到的版本,又或者是如今天下共同认可的版本便是,南赵二十万降军北征戈壁,死于突厥之地,而突厥之地也就是如今的辽金。
徐江南冷目森严的看着这四周书架上各色竹简布套,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那天见过卫敬之后,与卫澈聊了大半宿,其中也提到过这四楼,卫澈说这些是先人的智慧,徐江南当时也就一怔,并未放在心上,还当是类似之乎者也的文句之流,如今看着,并不是,这应该是数千年前,或者说更早之前生的原相记录。
他也算知道崔衡天说的自己要找的东西是在这四楼是何意思,这些当中的记录,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比二楼那些生涩剑诀和剑招要珍贵的多,那些东西错过了可能会从别处学到其他,这些东西没了,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了,当然这话不是针对这些事件错失之后便不知晓当初之事,而是针对于这些事件背后的各色权衡,曲高和寡的人心。
(前天喝酒喝太多了,昨天晕乎了一天,写到半夜才了一章,欠的肯定会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