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认识凉承的妖们见他怒,哪里敢看热闹,都比平常更快地离开现场。
陆灵蹊的脚步不急不缓如前一般,凉承和秃七哪里能猜到是她?
他们想瞄块头大,面容、眼神都桀骜不驯的家伙,天然就避开了女子,可惜,直到额后的包慢慢鼓起,也没寻到一个。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龙族的人想给他爹一个下马威?
凉承的眼神微微几闪之后,不能不吃下这个闷亏,“我们走。”
现在找到弟弟要紧。
如果真是龙族的人想借此对他爹释放什么信号,他那个常常在外招摇的弟弟,可能更是人家下手的目标。
陆灵蹊在街头拐角微放神识,现某人边走边拿传讯海螺说着什么,眉头忍不住一蹙。
那块石头虽然只用了暗劲,可是凉承的修为,明显比凉砾高多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吱哇说话。
她微吐一口气后,随意走进一条小巷子,抹下千药液,又一次撕了脸上冰肌,重新贴上换脸。
“这冰肌跟着你都受罪。”
青主儿扯着她的大袖,“这次弄个柔弱一点的,看着就无害的小白花,把眼角眉稍往下拉一点点,鼻梁也按按,下巴尖一点,嘴巴小一点儿。”
“……”
陆灵蹊全程听话,用神识观察着自己,她说完了,她也弄好了,“这下行了吧?你快藏好吧,我去找客栈。”
青主儿有了人形,就不能以木灵的形态帮她掩饰了。
陆灵蹊现在只能谨慎一点儿,在那边没闹起之前,抬脚走进最近的聚福楼客栈,要了一间中等价位的客房。
她在这里还没关上禁制,六丈楼那边就闹了起来。
“什么什么你都要跟爹扯上关系,”被叫醒的凉砾现他二哥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引导六丈楼的伙计,非要把打他的女妖算到龙族那里,气的整个脸都红了,“龙族有那么蠢?给你一颗石子儿,就把我打成这样?”
“那你什么意思?”
凉承对骄纵的弟弟,也一向没什么耐心,“打你的人跟你有过节,我是受你的连累?”
屁!
分明是他受了他的连累。
凉砾气的眼睛都红了,“我干什么了?我是纨绔,我承认,可是,到现在为止,我除了耍耍威风,调戏调戏长的好看的女妖,弄了点坏名声,赔点东西外,还从来没让别人伤过筋动过骨。
倒是你……
你跟三姐打架,三姐都要被你害死了,爹娘……”
嘭!
后面的话,凉砾没说出来,就被凉承一脚踹的半天喘不过那口气。
凉瑛是凉承最忌讳的人。
这么多年了,谁提她,他就跟谁急。
之所以这么急,不是因为其他,因为爹娘都后悔了。
可是,后悔也没用了。
是爹亲手打的,是她自己脾气太硬,死活不服软。
现在早过了伤好的最佳时期,就算接回来,也没用了,一辈子都要别人照顾。
“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凉承眼露阴狠之色,“要是说不好……,我会告诉爹,是那个你要调戏的女妖,断了你的腿,伤了你的头。”
凉砾:“……”
事到如今,他能说什么?
胸骨没断也裂了。
连吸气都在疼。
“说!”凉承突然哆嗦,“别给我装哑巴。”
“我没有三姐,我只有三哥。”凉砾眼中含泪,“可是,打我的人,不是我招惹的。”
“那是谁招惹的?”
凉承朝秃七使了个眼色,秃七连忙拉着伙计出去,“把你今天所遇,原原本本地都给我说出来。”
“我不说!我誓了不说。”
凉砾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现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说。”
“……”
面对家里最蠢的二傻子,凉承其实并没有多少办法。
这个蠢货,大部分都是怂的,可是,一旦涉及誓言,哪怕爹娘出面都没用。
“你怎么这么蠢?”凉承烦躁地走过来走过去,“连人家的来头都不知道,就能把房间的禁制牌给人家?”
人家要是心狠一点,把他结果了,爹娘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接不上。
“还誓?”
他又过去踢他一脚,只是这一脚相对来说,就轻多了,“的时候,在心里说这是个假誓不就行了。”
“娘说了,人可欺,天不可欺。”
虽然胸口还痛,可是,涉及最要遵守的东西,凉砾还是梗着脖子,跟狠心二哥吵架。
“呦,一段时间不见,还会跟我拽上文了?”
凉承嫌弃,“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当年爹娘得下机缘,诞下他们兄妹,就这个笨蛋迟迟不育化,他都是七阶后期了,他才从蛛卵里爬出来。
“咦,不对,你都被人家打了,还喊我来干什么?”
凉承突然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你老实说,是不是她拿你吊我?”
“我不知道,我了誓!”
娘的。
凉承又一脚踢在亲弟身上,一声‘咔’还未落音,凉砾好像杀猪的声音,就叫了出来,“我的腿,我的腿……”
伤在大腿根处。
凉砾抖着手,正要摸,脖间一痛,再次陷入黑暗。
凉承白着脸,亲探刚刚响声的地方。
坏了,果然断了。
怎么办?
再往龙族身上栽,就凭凉砾这蠢蛋的蠢劲,最后肯定还要告诉爹娘。
当年老三敲断了他的腿,现在……
一想到一向慈爱的爹娘勃然大怒的样子,凉承心里就是一抖。
凉瑛废了,爹在心里后悔了几百年,只要见到,就啰嗦什么手足之情。
凉承知道,因为凉瑛太倔,老头子想让他亲自去给凉瑛赔礼。
他一天天地拖着,拖到如今,表面上看,凉瑛废了,于家于族无益,已经再无必要,可是,爹娘心里的那份后悔,却更多了。
现在换成他把凉砾的腿敲断了,爹和娘……
凉承看着亲弟的断腿,一时踌躇起来。
……
陆灵蹊不知道,做为亲兄长的凉承有多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