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两个女官趴在担架上,哭声无比的凄惨。
她们告诉主子,她们被打了,大王对宫里重新做出了安排,制定了规矩。
徐震徐天徐下等人脸色铁青,打人还得看主人,杨瀚这分明是扇了徐家一记耳光啊。
此时已是深秋,天有些凉了。他们正置身于大雍城,大雍城还在建造当中,但是徐家的主要建筑已然完工。
这个大厅下边铺有地龙,地龙烧着,赤着脚儿踩在上边,很舒服,坐着更舒服。
徐诺正坐着,白玉无暇的脸蛋儿因为热力烘着,透着一抹红晕,比抹得很均匀的嫣红还要动人,毕竟它是从肌肤下透出来的。
“好啦,抬下去吧,着人好好地敷药。”
徐诺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褚云二人啜泣地被抬下去,“砰”地一声,徐下拍案而起:“他好大的狗胆,当了几天王,真把自已当回事儿了,居然敢如此狂悖!”
徐诺斜斜地挑起眉,就像风中的柳枝儿轻轻地挑起来迎向了雨。
但她只是睇了四叔一眼,没说什么。
徐震沉声道:“打几个下人倒是没什么。就怕这是他的一个试探,这一次我们不理会,下一次他就更好得寸进尺了。”
徐诺微笑道:“几位叔父不必紧张,其实这一天一定会来的。现在才来,已经比我估计的晚了许久。他这人,还挺能忍的。”
徐天一怔,道:“七七,你早预料有这么一天了?什么时候?”
徐诺微笑道:“就是唐骄登咸阳宫,去觐见大王的那一天。”
徐震神色一紧,道:“不错,从他那天的反应来看,此人就不是等闲之辈,我们太看轻他了。”
徐下沉声道:“二哥,我上山去给他点颜色看看吧。”
“几位叔父急什么。”
徐诺款款地站了起来,在家中闲居,她穿的不是曲裾深衣,而是宽松的常服,型梳的也比较柔婉,凛然的气势弱了,却透着几分柔媚。
“大王本非常人,其实你们早该知道。从他降落在忆祖山上,被唐诗掳为人质,与我们徐家达成谈判时起,就该知道。只是你们一直觉得他被掌握在手中,忽视了而已。
就像你们的儿女,在几位叔父眼中,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哪怕他已很成熟,他想事情甚至比你更缜密。依我看,随他去吧,他接下来,一定还会有所作为的,不过,他在约束我们的时候,何尝不是也在约束蒙家、巴家那些人家?”
徐诺姗姗地走到门口儿,扶住了门,又回过眸来,目光在三位叔父脸上一转,柔声道:“就算让他把整座忆祖山都经营成他的地盘又怎么样呢?只是叫他舒心快活些罢了。只要天下在我们手中,兵马在我们手中,我们想叫他不痛快,还不就是一转念的事儿?”
徐诺在门口穿上鞋子,淡淡地道:“我很久没去咸阳宫了,听说大王弄了新的几案,叫什么八仙桌和官帽椅,以后进出大厅就不用脱鞋了,也不用席居而坐,行止方便,有暇时,我倒要去看看。”
徐谨走开了,厅中徐震等人面面相觑。
半晌,徐震吁了口气,正要扶案而起,心中突地打了一个突儿,脊背上登时升起一抹寒意。
“就像几位叔父的儿女,在你们眼中,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哪怕他已很成熟,他想事情甚至比你更缜密。”
这句话是有感而么?她是在就事论事,还是在含蓄地提醒我们什么?
“就算让他把整座忆祖山都经营成他的地盘又怎样?只是叫他舒心快活些罢了。只要天下在我们手中,兵马在我们手中,我们想叫他不痛快,还不就是一转念的事儿?”
这句话,只是在说杨瀚,还是在说给我们听?
徐震忽然想到,七七已经让出了家主之位,但是徐家下属所有人员的任命安排,仍然由她掌握着。有了什么事情,大家包括他们几个,还是来向七七汇报或请示,一如方才。
云中,大雍、灞上这三座大城的实际掌控人,都是七七的亲信。籍着调动人员出山,集中财力筑城,人手和财务对比以前反而更向她手中集中。可他居然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已已经是徐氏的家主……
徐震的脸色忽然之间变得非常难看。
日上三竿时,各地豪族派驻忆祖山的公子们赶到了勤政殿,进门的时候,有太监在门口提醒:“天凉了,大王恩旨,诸位公子就不必脱靴了。”
公子们有些讶异,不脱靴进去后如何跪坐在几案之后、蒲团之上呢,岂不是要把我们华美的衣裳都弄脏了?可是等他们进了大殿才现,大殿中的布置已经变了。
几案不见了,蒲团不见了,几案上的茶也不见了。
大殿两侧,只有一张张的官帽椅。
杨瀚坐在丹陛之上,那儿摆着一张硕大的华贵的椅子,比起原来跪坐的蒲团看起来要气派很多。
杨瀚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张椅子上,笑得如天官赐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