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致远眸色渐深,咬馒头时,牙齿相碰,出咯咯声响。
苏乐儿斜睨钟致远,面有促狭之色,存心要气他,捉弄他。
“世子,还觉得辣吗?”苏乐儿索性坐在世子身边,端着桂花酿豆腐,一脸关心,又似有忧色,秀眉轻蹙,红唇轻抿。
一时间,世子看痴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世子,让奴婢喂世子吃些大骨汤吧。”苏乐儿放下豆腐,转身拿大骨汤泡饭时,飞快地冲着钟致远抛了个媚眼,摆明了要气死他去。
再转过去看世子时,苏乐儿立刻换成刚才的淡淡的忧伤之色,一边喂世子一边说:“都是奴婢的错,一心想给世子换些新口味,却辣着世子了。”
“与你无关,是我吃得心急了。”世子说:“方才咳了咳,把这些天胸口的闷气给咳顺了,现在人特别舒服呢。”
“是真的吗?世子不要骗乐儿。”苏乐儿尽显娇态,声音软得,连钟致远听得骨头都酥了。
世子信誓旦旦,眼睛闪闪光。“我从不骗人,不信你问钟兄。”
苏乐儿扭头看钟致远,刚刚那张柔情似水的脸,瞬间变得冷若冰霜,但声音依旧柔媚。“先生可不能说谎话哦。”
钟致远被她弄得进退两难,世子正恳求地看着他,无奈,只好点头,说:“这些天世子一直说胸口闷,就连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措,没想到被你这杂辣羹辣得咳顺了,也许是天意吧。”
鬼才知道,天意是什么!反正歪打正着让世子舒服了,苏乐儿的目的也达到了。
钟致远看着苏乐儿冰冷的脸,潜意识想用手去捂热。他喜欢看她笑,不愿意她对自己若即若离,可他的骄傲逼近自己不能轻易妥协,跟他斗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赢了。
苏乐儿眸光一闪,仔细瞅了瞅世子的脸色。
前几次,她都还存着主仆尊卑之分,所以并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他,现在一瞧,才吓了一跳,世子的气色确实不好,凭着她跟孔家兄弟学的几天跌打医术都能看出,世子这是旧疾,病了许多年,早已病入膏肓。
之所以还能活着,大概是王府多年来给他细心调养,人参虫草当饭吃,才把这病秧子养到现在。
莫名的,苏乐儿对世子有了怜悯之心。想想这世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一心保命,安王妃却总想把他捧到权力的宝座上去。
却不知,他这身体,只要坐上了那宝座,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一命呜呼。
“世子,可否躺到床上去,让乐儿给您顺顺气。”
“你懂按摩手法?”
“乐儿是乡野姑娘,整日在林子里跑,时常摔跤扭伤,后来跟别人学了些按摩通络的手法,不知能不能帮上世子。”
钟致远嗤之以鼻。“宫中御医的按摩手法都帮不了世子,你那三脚猫功夫……”
“试试无妨!”世子起身来到东厢房,这是他的卧房,书桌边放着一张贵妃榻,他坦坦荡荡地侧躺着,等着苏乐儿来按。
苏乐儿见世子背对着他们,放肆地对着钟致远做鬼脸。
钟致远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耳旁低声警告:“别玩得太过火了!世子从小体弱多病,你若没按好,伤了他……”
“乐儿大不了死,先生又何必担忧。”
“你死了,你爹娘呢?”
苏乐儿身子抖了抖,只顾着跟钟致远斗气,竟忘了她爹娘还被安王囚禁。
“不过是简单的按摩通气的手法而已,不至于出多大的事。再说世子对你印象极佳,就算有些错,他宽宏大量,也不至于拿我问罪。”
苏乐儿甩开钟致远的手,脚步轻盈地来到榻前,跪在旁边,说:“请世子趴在榻上,这样乐儿才好施力。”
世子当真听话地趴下,苏乐儿坐在榻沿,先从肩颈揉捏开始,沿着脊椎,到肩胛骨,再到肋处,然后按到腰身。
她是女子,力气不大,世子穿的袍服又厚,她的按压就像挠痒痒,总有种隔靴挠痒的感觉。刚巧世子身体弱,受不得力,苏乐儿这样的力道他最舒服。
苏乐儿刚按完肩,他就舒服地叹气:“你按得竟比府里其它婢女都好。”
“那跟御医比呢?”
“御医来府里,最多是望闻问切,开张方子而已。偶尔要施针针炙,也次数有限。按摩之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哪有乐儿你按得如此真心实意。”
得到了世子的表扬之后,苏乐儿更加扬眉吐气,她冲着钟致远,把她能想到的所有怪表情都一一展示给他恨,恨不得五官挪位,弄张怪物脸给他看看,把他气得吐血。
起初钟致远还有些担心,见世子很享受她的照顾,这才稍稍平静。
苏乐儿的鬼脸,刚开始看得有些恼火,可到后面越看越喜欢,他索性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身旁,看得津津有味。
按了大半个时辰,苏乐儿累了,这才停下手,扶他起来。“世子可好些了?”
世子脸颊微好,趴的时间长了,刚坐起头有些晕。听到苏乐儿的问话,一时糊涂没有回答,反而是看了看钟致远,冒出一句大实话:“表兄,这般好的姑娘你是怎么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