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一门三候,沈儒虽是丞相,却也是被御封的一品季阳侯,这是世袭的爵位,自然是要有继承人的,而沈儒迟迟未曾立季阳侯世子,皇帝也不曾过问。
沈华是她的儿子,是沈儒的嫡子,却也是嫡次子,而沈凌才是沈儒的嫡长子,且因为原夫人冯氏的死,沈儒对这个长子心有愧疚,偏爱之心远胜于沈华,徐老太君也是格外偏疼这个长孙,因此,她哪怕是长公主,也无可奈何,只能装作一副贤惠大度的后母形象,对沈凌嘘寒问暖,原本在这件事情是,沈华就落了下风,如今沈华废了,与世子之位算是彻底无缘了,而因为尚公主,沈儒并无妾室,只有两个儿子,沈华不行了,唯有沈凌。
她如何甘心?
可再不甘心,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她只恨,恨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若非谢家不肯让谢荨嫁给沈华,策划了这件事,沈华也不会遭此横祸,变成一个废人。
今日之仇,她必定加倍奉还!
沈知兰忙道:“母亲,绝对不能让沈凌坐上世子之位啊!”
关于沈凌之母冯氏的死,她也是知道一些的,明面上对外宣称是病故,可事实上却是当年陛下为了让父亲更加忠心,派人将冯氏毒杀,之后才将她的母亲清阳长公主下嫁以示恩宠,这些年沈凌养在清阳长公主膝下,不曾抗拒,看着好像把清阳长公主当做母亲孝顺对待,似乎什么都不摘掉,可谁知道他一旦坐上世子之位承袭爵位,难保日后不会知道这些,不会伺机报复。
清阳长公主苦笑:“如今这件事情,那里还是我们可以掌控得了的?你父亲就两个儿子,你哥哥废了,就只有沈凌,已经别无选择,难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个年纪,还能再生一个?”
若是沈儒还有别的儿子还好,她还可以过继培养,可沈儒娶的是她这个公主,是不能纳妾的,所以并无庶出子嗣,而她现在也四十多岁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如今更不可能再有,除了认命,她还能如何?
沈知兰一脸斟酌迟疑:“可是如果……沈凌死了呢?”
清阳长公主豁然一惊:“兰儿……”
沈知兰笑意幽深:“母亲别忘了,沈凌有两个儿子,他若不在了,只能他的孩子继承爵位,再不济连着两个孩子也不要留下,二叔和三叔也有不少年纪小的儿子,若是父亲无后当可过继,届时该怎么培养,还不是母亲说了算?”
清阳长公主诧异的看着沈知兰。
她知道她这个女儿不是善茬,可沈知兰在她面前一直未曾表露出任何算计,可今日,她却一出口就是要杀了自己的兄长和侄子,绝了自己父亲的后,这般计谋,她岂能不震撼?
她都不敢去想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心思想这么多,她的女儿竟然快一步盘算了……
虽然这样在她看来是对的,可沈华昨日出事如今还未曾苏醒,她就想到了这些……
清阳长公主如何能不心惊?
所以她看着沈知兰,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她不说话,沈知兰有些不解:“母亲……您怎么了?”
清阳长公主苍白的唇微扯,轻声道:“没事,只是没想到我的女儿长大了,比母亲还要聪慧,这些母亲都想不到呢,你方才说的母亲都知道了,母亲会好好筹谋,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沈知兰笑着点点头:“嗯!”
清阳长公主道:“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你忙你的去吧,你哥哥醒来立刻来告诉我!”
沈知兰颔,站了起来:“那母亲好好休息,女儿告退!”
清阳长公主点了点头,沈知兰这才退下。
沈华坠马重伤的事情查不到蛛丝马迹,但是,究竟是谁将赐婚的打算泄露了出去,历经两日,皇帝却查到了。
当时他与沈儒私下商议的此事原本应该只有他们两个知晓,可是却传了出去,皇帝一查之下,才揪出了当值奉茶的一个宫女,是她将此事告诉了皇后,皇后通知了谢家,才打乱了他的计划,皇帝震怒,下令杖毙,之后,去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正在礼佛,一起住的宜川公主去了楚贵妃那边,皇帝一进大殿,看到一身常服跪在佛像前敲着木鱼转着佛珠的皇后,面色一沉,直接呵斥所有人退下,顿时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皇后不为所动,依旧跪在那里,转动佛珠敲木鱼的动作依旧,丝毫没有因为皇帝的到来和呵斥有任何异样,甚至是停顿的顺序都未曾变过。
丝毫没有起来行礼迎驾的意思。
皇帝脸色骤然阴沉铁青。
他咬牙冷笑:“怎么,皇后如今胆子大到连朕来了都不起来行礼接驾了?”
皇后的动作才停顿下来。
静寂片刻,就在皇帝又要出声的时候,皇后缓缓睁眼,轻轻放下手里的木鱼棍和佛珠,之后才从容不迫的缓缓起身。
那神态动作,一点不见迎接圣驾该有的紧张和欣喜,整个人都很平静。
她转过身来,看都不看皇帝,便直接福了福身,动作虽挑不出错处,语气却十分生冷:“臣妾给陛下请安!”
皇帝没理她,直接走到那边的榻上坐下。
皇后也不介意,当然,更不会他不叫平身就和其他人一样端着礼不起来,自顾平身,转身跟着去了那边的榻上,坐在另一边。
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并未给皇帝倒茶。
皇帝见她动作优雅缓慢的抿茶,却没有给自己也倒一杯,脸色顿时更难看了:“皇后就是这样招待朕的?”
皇后动作一顿,而后一边搁下茶杯,一边淡淡的道:“陛下不是一直都不吃喝臣妾的东西的么?”顿了顿,她抬眸看去,似笑非笑:“因为怕臣妾下毒!”
皇帝的脸色顿时冷沉震怒,难看到极致:“皇后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