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霖儿……你刚刚……说什么……”被踢开的苏婉清,不可置信地看着穆霖,双眸之中满是泪水。
“你说你活着只是为了见我一面,现在见到了,可以去死了。”穆霖神色冷漠地说。
“霖儿,你不信我?”苏婉清失声痛哭,“别人怎么误会……穆妍怎么误会……我都不在意……你怎么可以不信我……我是你亲娘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你……”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很恶心。”穆霖话落,转身大步离开了,没有再看苏婉清一眼。
苏婉清的哭泣声戛然而止,穆霖冷漠的眼神,和他最后说的话,回荡在苏婉清脑海中,让她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绝望,趴在地上,神情呆滞,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她偷人了,司徒平之不会要她了;她毁容了,假谌寂也不会再理会她;她跟司徒平之的三个儿女,可以说有两个半的残废,根本帮不上任何忙;而她想要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跟穆耀光的儿子穆霖,看着她的时候,那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臭的秽物……
“穆霖……”苏婉清喃喃地叫着这个名字,但她知道,不会有人回应了。她当年离开的时候,穆霖五岁了,不哭不闹,却最依赖她。而她狠心抛弃了穆霖,去了更广阔的天地,寻找司徒平之口中更上层的人生。如今,母子再见,穆霖比苏婉清当年更狠更绝,因为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小小年纪爱笑又懂事的孩童了。
时间剥夺了穆霖身上的很多东西,一度差点带走他的生命。苏婉清在哭诉自己的委屈的时候,从未想过,被她抛弃的穆霖那些年过得多么艰难,她说了对不起三个字,却也只是说说,她只是想激穆霖对她的同情,激他们冷淡了很多年,事实上早已经死灭的血缘羁绊,好让穆霖救她,成为她的依靠。至于穆霖因为她的离开,受过多少苦多少罪,她从不曾想过。
冥冥之中都是有因果的。如果当年苏婉清恪守妇道,跟深爱她的丈夫穆耀光好好过日子,那么东方明玉就不会因为穆耀光的欺骗被毁了终生幸福,穆耀光绝不会走上投敌叛国的道路,穆霖必然会过上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苏婉清有意无意之中,害了身边很多人,做了很多孽,到头来,她却谎话连篇,只倾诉自己那根本不存在的委屈,无耻到了让穆霖觉得跟她争辩都是浪费时间,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穆霖出了破屋子,冷风夹杂着雪花吹在他的脸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去,感觉心口的郁气慢慢散了。那是生他的女人,他再冷漠,心中终究还是会受到一点影响的,即便那些影响全都是灰暗的阴霾。
但这次见了苏婉清,看到她痛苦不堪的可怜样子,听到了她无耻的解释,穆霖当时最大的感觉是,真可笑啊!不过经此一事,孩童时期的眷恋,得知真相的怨恨,所有被穆霖深埋心底,甚至镌刻在他骨血之中的对于母亲的感情和羁绊,全都烟消云散了。
穆霖定了定神,往四周看了看,不见穆妍和萧星寒,就开口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妹?”
一个人从房顶上面倒挂了下来,脑袋突然出现在穆霖眼前,吓了他一跳,看那熟悉的灿烂笑脸,不是穆妍又是谁?
“大哥,心情好点没?”穆妍挂在那里,对着穆霖做了个鬼脸,看着穆霖笑着问。
穆霖看到穆妍难得幼稚的样子,哭笑不得:“到处都是雪,你别着凉了,快下来!”
穆妍身姿灵活地飞身下来了,稳稳地落在了穆霖面前,看了看穆霖的脸色,点点头说:“貌似还行。”
看到穆妍眼底的关切,穆霖冷漠的心慢慢暖了起来,伸手揉了揉穆妍的头,笑意温和地说:“我没事,这次是你想太多。”
“好生冷血呢。”穆妍唇角微勾,“不过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跟穆妍说了两句话,穆霖感觉心情都轻松舒服了很多,看着穆妍问:“星寒呢?他又去城主府了?”
“嗯,我跟他有个新的计划。”穆妍跟穆霖说了她和萧星寒打算把司徒平之一家全都抓来,到时候第一可以打乱假谌寂的计划,第二可以除掉后患。等抓到了司徒平之,把他跟苏婉清放一起,就可以得知当年到底生过什么事了,尤其是关于谌雲和风青染的死因。苏婉清知道的东西很有限,重点还是在司徒平之。
穆霖点头表示赞成,但也表达了他的担忧:“那司徒平之是一城之主,虽然星寒实力极强,但想拿下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不会容易,因为想秘密进行,一旦引起其他高手的注意,到时候会很麻烦。不过我相信萧寒寒可以做到的。”穆妍说。
“嗯,就算有什么意外,他安全脱身没有问题。”穆霖对萧星寒的实力还是很认可的,“不过那三个,还是我去抓吧。谌紫晴是个废人,现在没有武功,谌紫灵烧伤还没好,也不能动武,谌紫桓不久之前断了一臂,实力定然大打折扣。小妹在这儿等着,我去把他们抓过来。”
“还是我去吧,大哥……”穆妍还没说完就看到穆霖皱了眉,穆妍笑着摇头,“好吧好吧,我真不是不相信大哥的实力。这次就让大哥去吧,一定要小心一点,一个一个来,见势不对记得第一时间逃跑。”
“我知道,星寒去你怕是都没叮嘱这么多。”穆霖摇头失笑。他们兄妹的感情外人确实不会懂,那些年的相依为命,穆妍在保护他,他也是穆妍心灵上面唯一的依靠,直到现在,某些心理上面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譬如遇到任何事,他们都会下意识地先考虑对方的安危,而不是自己。
穆妍对萧星寒的实力有信心,对他的能力很信任。但她叮嘱穆霖更多,绝不只是因为穆霖实力不如萧星寒,只是下意识地就那样做了。
“不过其实我觉得最应该除掉的一个人是司徒宇。他已经被带回城主府了,他知道我们很多事,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告诉过那人什么,万一仙萝岛暴露了,会有点麻烦。如果大哥碰上他的话,给我传信,我过去。”穆妍对穆霖说。
“好,我会留意,你放心吧,别乱跑,在这里等着。”穆霖话落,戴上面具,就从穆妍面前消失了人影。
祁宁远左等右等不见萧星寒和穆霖的影子,他揉了揉眼睛,躲在树上,继续盯着千雪居的方向。以前他在假谌寂手下做事,都是口服心不服,现在碰上他那彪悍的表妹,他倒是心甘情愿听穆妍的吩咐,自己想想也觉得很神奇。祁宁远之前遇挫,这次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拖穆妍的后腿,不然穆妍真的会嘲笑他一辈子的。
夜已经很深了,祁宁远觉得假谌寂不会从千雪居出来了,但他依旧一直盯着,还真被他现了一点异动。有个黑影快速地穿过后花园,眨眼的功夫就进了千雪居。祁宁远看到了,那个黑影是个男人,背上扛了个女人。
祁宁远心中默默地想,难道是假谌寂大半夜地又让属下把苏婉清带到千雪居,给他泄欲?那个老不死的身体有这么好吗?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被带进千雪居的人是苏婉清的话,司徒平之难道是死的?他的夫人从身边消失了都不知道?还是他早已经知道了苏婉清跟假谌寂的苟且之事,并且是赞成的?
祁宁远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怎么想怎么恶心,越想越恶心,一想到他那些年认贼做亲,管假谌寂叫外公,管司徒平之和苏婉清那对贱人叫舅舅舅母,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祁宁远感觉怪怪的,但他并没有什么动作,而他的直觉没有错,他看到的黑影是黎宽,被黎宽扛进千雪居的人却不是苏婉清,因为苏婉清已经被穆妍给废掉带走了。
那个女人,是苏婉清的大女儿,谌紫晴。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假谌寂禁欲多年,这两日被苏婉清伺候着,倒是找回了一点年轻时的感觉。本来他是打算今夜再让苏婉清过来陪的,结果苏婉清毁容了,便只能作罢。但男人的欲望一旦起了,便很难消退,他本想另外找个女人来泄欲,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苏婉清有两个女儿。
假谌寂最先想到的人是谌紫灵。谌紫灵算是在假谌寂膝下长大的,管他叫了很多年的爷爷,但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假谌寂也从没把司徒平之的儿女当做孙子孙女来看待。只是假谌寂又一想,谌紫灵已经被人破了身,身上还大面积烧伤,就打消了找她的念头,转念便想到了谌紫晴。
谌紫晴是个残废,断了一条手臂,刚回来的时候脸也毁容了,但是现在已经好了,她的容貌是极美的,身材比苏婉清都要更丰满健美一些。假谌寂便命令黎宽去把谌紫晴给他带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这很容易做到。现在司徒平之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管他的三个儿女,黎宽很顺利地把谌紫晴迷晕,带到了千雪居,假谌寂面前。
谌紫晴在昏迷的状态之下,多了几分柔弱,眉宇之间有一点苏婉清的影子。假谌寂摆摆手,示意黎宽退下,他伸手摸了一下谌紫晴的脸,眼底满是淫邪的光芒……
却说司徒平之,他回到云风轩之后,听下人说苏婉清一直没有出过门。
司徒平之都把门推开了,又猛地关上了。他想到了苏婉清背着他偷人的事,想到了苏婉清现在毁容之后丑陋不堪的样子,想到了假谌寂对他说的那些羞辱的话语,实在不想看到苏婉清,直接转身去了书房,根本没进屋,所以也不知道苏婉清早已经不见了。
司徒平之在书房之中不停地喝酒,还找了两个美貌的丫鬟过来助兴,最后喝得烂醉如泥,被两个丫鬟脱了鞋袜,在书房的软塌上面睡着了。
因为醉酒而陷入沉睡的司徒平之警惕性几乎为零,所以萧星寒来之前想好的几种动手方案都没有用武之地了,他只需要让本来就在昏睡的司徒平之在睡梦中彻底昏迷过去,然后悄无声息地带走即可,顺利得不可思议。
司徒平之被萧星寒提在手中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所谓的一城之主,绝顶高手,都是事实,但这些年一直没能掌握实权的司徒平之,其实潜意识里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朔雪城之主,所以,即便知道穆妍和祁宁远已经来了朔雪城,被假谌寂当做奴才对待的司徒平之依旧没有真正的危机意识,因为他默认祁宁远和穆妍要救真谌寂,必然会去找假谌寂的麻烦,而不会来找他,他不是关键人物。
不得不说,假谌寂这些年利用祁宁远,把司徒平之保护在羽翼之下,让他过着安逸享乐的生活,已经彻底把他养废了。在这种时候,司徒平之满脑子还是情情爱爱,还会借酒浇愁,没有真正的防备心,碰上萧星寒这种目标明确的偷袭,根本没有什么抵抗之力。
萧星寒带着司徒平之离开城主府的同时,穆霖进了城主府,两人并没有遇上。
穆霖先去了谌紫桓的住处,现谌紫桓还醒着,书房之中传出了丝竹之声。
穆霖悄悄地靠近,就听到了谌紫桓的声音。
“莺歌,别弹了,过来坐,陪我说会话。”
“是,少爷。”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我爹无能又自私,我娘也惯会做表面功夫,谌紫晴愚蠢自负,谌紫灵虚伪做作,我努力练功提升实力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要被他们拖累坑害。”
“少爷,少喝点吧!你的伤还没好呢!”
“别管我!我今天就要喝!我还要说那个祁宁远!他算个什么东西?以前就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就是个奴才,外面的人眼睛都瞎了吗,竟然说祁宁远是天启大陆年轻一辈第一人?!可笑!可笑至极!我,谌紫桓,才是天启大陆年轻一辈之中最厉害的!”
“少爷,你醉了,别喝了……”
“我没醉!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我就应该早点把我爷爷,把我爹娘,把我那两个废物妹妹全都杀了!我自己当城主,以我的能力,说不定现在朔雪城已经成为天下霸主了!就是那些人,束缚了我,让我一身武功一腔抱负无法施展,我恨他们!恨死了!”
谌紫桓说着,伸手揪住了他的侍妾莺歌的头,看着莺歌问:“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残废,所以什么都干不成了?”
“没有啊少爷……”莺歌神色难看,感觉头皮都快被谌紫桓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