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城北部，天命岛。

看到穆妍和萧星寒平安回来，祁宁远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目光落在萧星寒手中提着的那个失去四肢的人身上，嘿嘿一笑说：“他这样好看多了！”

轩辕明死不了，他的身体有自愈能力，只是他不是壁虎，失去的四肢是不可能再长回去的，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恭喜啊，解决了他，就天下天平了。”晋连城神色淡淡地说。

“问出风潇然在哪里了吗？”祁宁远问。

“就在这座府里，分头找一下吧。”穆妍说。

“那他怎么办？”祁宁远指了一下风啸庭。

“嗯……你们三个去找人吧，萧寒寒你把轩辕明扔那儿就行了，我把风啸庭叫醒，先跟他聊聊。”穆妍说。

“好。”萧星寒点头。轩辕明的属下都死光了，这个岛上现在是安全的，他把轩辕明扔在了地上，然后跟晋连城祁宁远三个人分头开始搜查他们所在的这座府邸。

穆妍拿出一个药瓶来，打开塞子，放在了风啸庭鼻翼下方。

片刻之后，风啸庭睫毛微微颤动，苏醒了过来，就看到了一张很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美丽脸庞。

“妹妹……青青……染染……”风啸庭眼神迷茫地看着穆妍，喃喃地叫了三个人。

穆妍眨了眨眼睛说：“外公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您老人家的外孙女，我娘叫风青染。我姓谌，但我一直用的名字是穆妍。”

风啸庭瞪大眼睛看着穆妍，整个人都傻了，像是不敢相信一样，贪婪地看着穆妍的眉眼，片刻之后，雾气笼罩了双眸，热泪盈眶。

“你……你是染染和谌雲的女儿？”风啸庭伸出颤抖的手。

穆妍握住了风啸庭的手，点头说：“嗯，我是。”

“染染和谌雲的女儿……染染的女儿……我的外孙女……”

穆妍就看着风啸庭激动过度，像是傻了一样，看着她又哭又笑。

穆妍想了想，拿出了一颗万年冰莲做成的药丸，递到了风啸庭嘴边，风啸庭下意识地张嘴，也不管是什么，就吞了下去。

一股异香弥漫开来，风啸庭感觉虚弱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很多，他用手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泪流满面地看着穆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不知道怎么称呼穆妍的风啸庭，过了一会儿才饱含深情地叫了一声：“小宝啊……”

本来有些许伤感，听到这声“小宝”，穆妍没忍住笑了。

“小宝啊，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风啸庭看着穆妍问。

“我叫穆妍。”穆妍说。

“你怎么姓穆呢？”风啸庭疑惑。

“因为我是在一个姓穆的人家长大的。”穆妍很无辜地说。

“小妍儿，外公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你。”风啸庭看着穆妍，神情激动，感觉怎么都看不够。

“外公，先有个问题，你之前知道你有个外孙女吗？”穆妍好奇地问。

“不知道……”风啸庭摇头。

“那您老人家做梦确实想不到会见到我。”穆妍得到了这个结论。

“好像是这个道理哎……”风啸庭点头。

“外公，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了，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穆妍看着风啸庭说。

“小妍儿你想问什么？”风啸庭看着穆妍问。

“外公当年把我娘送到我爷爷家里，为什么自己没有露面？我看到了漭雪山上的那个山洞，为什么？”穆妍问。

风啸庭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当年云中城出事，我外出赶回去，已经晚了，只见到染染还活着，轩辕烨和妹妹，还有青青都不见了，其他人，都死了。我不知道该找谁去报仇，我把染染送到了谌寂那里，后来得知圆通老秃驴将轩辕烨抓回了元隐寺，我就去找他们。”

听到“圆通老秃驴”五个字，穆妍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风啸庭接着说：“我想知道妹妹在哪里，我想知道青青在哪里，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为什么。我在元隐寺佛塔地牢里面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轩辕烨，他是轩辕烨带回云中城的凤羽。有些秘密，轩辕烨没有告诉过旁人，但我知道，那个凤羽是轩辕烨的堂弟，我在那之前跟他并没有多少来往。”

“可恨我将凤羽的身份告诉了圆通老秃驴，那个老秃驴竟然说，他早已知道了！我要求圆通老秃驴逼凤羽交出妹妹和青青，还有轩辕烨，圆通老秃驴念着阿弥陀佛说，他会劝凤羽的！我当时恨不得撕了那个是非不分的老秃驴，但我不是他的对手。他口口声声说，凤羽也是受害者，他不会杀凤羽，但如果我要见凤羽的话，他不会拦着。”

“二十年……二十年啊！我躲在朔雪城，远远地看着染染，每隔半个月，去元隐寺一次，那个该死的贱人，却始终不肯告诉我轩辕烨和妹妹在哪里，也不肯告诉我青青在哪里。我无数次想要杀了他，圆通老秃驴竟然屡次阻止我，不准我对他动手！我不敢见染染，我不想跟她分担任何苦难。我看到谌寂把她照顾得很好，我很放心，我的出现，只会打扰她的人生，给她的人生蒙上阴影。”

“终于，那一次我再见到凤羽的时候，他态度转变了，开口说，妹妹和青青都没死，他告诉了我她们在什么地方。不是在这里，是另外一个地方。”

“然后呢？”穆妍问。她的外婆当年果然没有死，一直跟风潇然在一起吗？

“然后，我去了那个地方，如愿见到了妹妹和青青，却也被困在那里，一直无法离开。”风啸庭说着。

“困住？是有人看守还是有阵法禁锢？”穆妍不解。

风啸庭摇头：“有人看守，也有阵法，还有一个原因，妹妹的身体……”

风啸庭话落，穆妍还没细问风潇然的身体怎么了，萧星寒出现在不远处，叫了穆妍一声：“妍儿。”

“找到人了？”穆妍回头，看着萧星寒问。

风啸庭抬头，循声看去，站在不远处的萧星寒，那张熟悉至极的脸，让他有种见鬼的感觉，瞪大眼睛，惊呼了一声：“阿烨！”

“他不是轩辕烨，是轩辕烨和风潇然的外孙，我的丈夫。”穆妍说着，把突然接收了好大信息量，一脸震惊的风啸庭从地上拉了起来，扶着他朝萧星寒走去。

“你……你是阿烨的外孙？”风啸庭看到萧星寒，跟看到穆妍一样激动。

萧星寒微微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往一个方向走。

穆妍扶着风啸庭跟上，风啸庭的嘴巴一直都没有合上，俨然一副感觉自己在梦里的样子……

进了一个院子，屋里点了灯，窗户上面映出一个纤细的人影来。

风啸庭握住穆妍的手说：“是你外婆！青青也在这里！”

萧星寒刚刚看到这边有人，就回去找穆妍了，并没有直接进屋。

这会儿他们进了屋，背对着他们的一个老妇人转身看过来，看到风啸庭，神色一喜，快步走过来，挽住了风啸庭的胳膊，上下打量他是不是受伤，又用手比划着问了什么。

这就是风啸庭的妻子，当年那个名叫青青的姑娘，虽然年纪大了，头花白，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眉目温婉，一如从前。

风啸庭把穆妍推到了青青面前，声音激动地说：“青青，你快看，这是染染的女儿，我们的外孙女！”

青青放开了风啸庭的胳膊，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看着穆妍，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张嘴，却只能出呜呜的声音。

风啸庭伸手，把青青和穆妍一起拥入了怀中，青青抱着穆妍，哭得全身颤抖。

萧星寒心中微叹，转头，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人，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一定是轩辕烨的妻子，风潇然。

萧星寒缓缓走近，到了床边，低头看着风潇然。

青青是自然老去的容貌，风潇然看起来比青青要年轻很多，没有白，脸上没有皱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眉目安然，像是睡着了一样。

萧星寒拿起风潇然的手，给她把脉，脉象很微弱。

“她在生下孩子之后没多久，就变成了活死人。”风啸庭在萧星寒身后说。

“当年云中城出事，轩辕烨疯了，妹妹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什么都不能做，被凤羽强行带走，去了神兵城，青青被凤羽安排在照顾妹妹。妹妹从没认错过轩辕烨，凤羽一直想让妹妹叫他一声阿烨，妹妹不肯。在妹妹生下轩辕烨的孩子之后，她对凤羽的冷漠和仇视，让凤羽失去了耐心，不知给妹妹服用了什么药物，将她变成了不会说话，也不会再用他不想看到的眼神看他的活死人。而后凤羽被圆通老秃驴抓走，青青和妹妹被凤羽的属下暗中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看守起来。”

“其实凤羽被关起来的那些年，他跟外界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因为元隐寺里面有他的眼线，可恨那个圆通老秃驴非要留下这个祸患！”

穆妍轻轻拍了拍青青的背，青青放开了穆妍，依旧不停地抹着眼泪。

穆妍看向风潇然，皱眉：“这么说，她已经沉睡了五十多年了？”

“嗯，前二十年，是青青一个人在照顾妹妹，后面，我找到了她们，却没能带她们离开，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了三十多年。凤羽一直骗我，说妹妹和她的孩子都在他手中，我是见到她们之后，青青才告诉我，阿烨和妹妹的孩子，刚出生就被凤羽交给了别人，不知道身在何处，但那时，我已经没有机会去找那个孩子了。直到最近，凤羽再次出现，将我们带来了这里。”风啸庭说。

“她的身体，能治吗？”穆妍问萧星寒。

“能，不过要回神兵城。”萧星寒说。风潇然沉睡太久了，是青青照顾得好，不然她现在身体早就出问题了。萧星寒需要跟萧月笙一起为她施针，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让她醒过来。

“孩子，你懂医术？能把她唤醒？太好了！你娘现在好吗？”风啸庭高兴地说着，问起了风潇然的女儿，话落又转头看着穆妍问了一句，“你娘呢？她现在还在朔雪城吗？”他想起穆妍不久之前说她在一户姓穆的人家长大，当时太激动，没多想，现在感觉不太对劲，突然想起风青染，有些不安起来。

青青也抓住了穆妍的手，用殷切又紧张的眼神看着她。

穆妍心中微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穆妍能够看出来，轩辕明对风潇然的确是特殊的。当然，这跟好坏无关，也并非他真的爱风潇然，他只是用了一种变态的手段，将风潇然一直控制在他的手中。从轩辕明先前写的回忆录里面看，风潇然从头到尾都对他很疏离很冷淡，并不亲近。

穆妍觉得，轩辕明对风潇然只是一种征服欲和占有欲，他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认为轩辕烨的完美容貌本该给他，那么轩辕烨完美的妻子，他也要得到！所以当年在神兵城，轩辕明得到了轩辕烨的脸，自认为他已经完美了，却依旧得不到风潇然的一个眼神，他恼羞成怒，将风潇然变成了活死人，这样风潇然就彻底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他或许更喜欢风潇然不看他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躺在那里的样子。

轩辕明没有杀风啸庭的妻子，穆妍猜测不只是因为风潇然需要青青的照顾，可能还有一个原因，青青天生身体有残缺，口不能言，她对轩辕烨而言，也是有特殊之处的。

而风啸庭能活到现在，其实穆妍有些意外。她在想，难道轩辕明控制了轩辕烨的妻子还不够，还要控制轩辕烨最好的朋友，这样才满意？留着风啸庭这么多年，抑或是等待有朝一日用来对付风啸庭的儿孙？又或许，轩辕明觉得，让他们活着，承受痛苦煎熬，才能满足他变态的欲望，所以，他连轩辕烨都没有杀……

风啸庭夫妻俩和风潇然，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了很多年。轩辕明并没有在他们面前说什么，导致他们对外面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女儿，早已经不在了。

风啸庭当年之所以没有把凤羽的身份宣扬出去，是因为凤羽有一群跟他一样出身，对他死心塌地的属下。一旦凤羽出事，青青和风潇然可能再也找不到了。因为那群人，全都是亡命徒。所以风啸庭才那么恨圆通大师，因为圆通大师明明有那么高强的实力，有机会帮他，却整日只是对着凤羽念经，给他讲道理，劝说他。如果讲道理有用的话，这世间就没有疯子和变态了……

风啸庭最后一次离开朔雪城的时候，风青染好好的，无忧无虑地长大，有谌寂的父爱，还有谌雲的宠爱，即将跟谌雲成亲。风啸庭相信风青染会有更加安宁幸福的生活，才放心离开，接着去找青青和风潇然，只是他不可能想得到，那一次离开，便是天人永隔了。

穆妍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风啸庭找到青青之后，会对青青说他们的女儿风青染过得多么好，多么快乐。那是他们夫妻俩活到现在的理由之一，是他们对风青染一直以来的记忆，全都是美好的。

而对于轩辕烨和风潇然的女儿叶凝香，青青是无能为力，风啸庭却是被蒙在鼓里很多年，并不知道叶凝香在青虞手里。因为他得知“轩辕烨”被圆通老和尚从神兵城抓回来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去元隐寺找人，而不是去遥远的神兵城。事实上就算他去了，凤羽也早就清除了一切线索，青虞本身在天元大陆有那样的权势和地位，她当年去过神兵城的事情没有人知道，青鸾国又是距离神兵城最远的，叶凝香的名字是在她三岁之后，才被世人所知，风啸庭就算去找，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而风啸庭在元隐寺第一次见到凤羽的时候，凤羽就对他说，风潇然和她的女儿，都在他手中，还拿出了证据，是风潇然随身戴的玉佩，还有轩辕烨和风潇然在女儿出生之前，一起为她准备的一个小玉佩。

所以，当风啸庭离开风青染，千辛万苦找到青青和风潇然之后，才知道轩辕烨的孩子并不在那里，而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找叶凝香了。

误会，错过，有时候相隔的，就是生死。过去三十多年，风啸庭和青青坚信他们的女儿过得很好，也幻想着轩辕烨和风潇然的女儿在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

但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欺骗得了一时，欺骗不了一世。

等晋连城和祁宁远找过了其他地方，在附近汇合，进了这个院子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哭声。

晋连城要进去，却被祁宁远拉住了。

“他们祖孙重逢，你就别去凑热闹了，跟你没关系。”祁宁远叹了一口气，“该找的人找到了，风啸庭和风潇然都活着，算是好事，但是风青染和叶凝香死了，希望表妹和表妹夫的存在，能够弥补他们心中的创伤吧。”

晋连城皱眉：“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真是冷血呢。”祁宁远冷笑，“你想去哪儿？”

“事情都解决了，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管不着了吧？”晋连城说。

“等我表妹说你可以走了，你才可以走。”祁宁远说，“你如果自己溜了，再见就是你的死期，你自己掂量吧！”

“哼。”晋连城大步往外走去，祁宁远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房间，哭声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清晰了，带着压抑的巨大痛楚，让人闻之心生悲戚。

祁宁远默默地跟上了晋连城，两人回到祭坛旁边，失去四肢的轩辕明被扔在地上，正在试图蠕动着爬走，只是速度很慢，许久才爬出了三米远。

晋连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飞起一脚，又把轩辕明给踹回了原来的地方。

祁宁远眨了眨眼睛，隐入了暗中。

轩辕明看到晋连城一个人出现，眼中生出了一丝希望，看着晋连城神色急切地说：“晋连城！帮我！以后我效忠于你！不管你想得到什么，我都可以帮助你！我的人是死了，但我手里还有完整的轩辕氏的藏宝图！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藏宝图在何处！我知道，你这次帮萧星寒都是被逼无奈，你想翻身，跟我合作！”

“你都成这样了，还怎么合作？”晋连城眼眸微闪。

“你先带我离开这里，我们再慢慢谋划！趁现在萧星寒和穆妍不在，我们快走！你绝对不能相信他们，你们之间仇怨那么深，你还害死了穆霖，他们这次只是无人可用，所以利用你，利用完一定会杀了你的！”轩辕明看着晋连城说。

“嗯，我知道。”晋连城点头。

轩辕明神色一喜：“我一直都认为，我们才是同类人！有轩辕氏的藏宝图，得到了宝藏，你我联手，一定能东山再起！”

“藏宝图在何处？”晋连城看着轩辕明问。

“你带我离开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告诉你！”轩辕明说。

“穆妍和萧星寒忙着跟风啸庭和风潇然团聚，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但是你的时间，也没那么多。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不过你的蛊王体质我很感兴趣，所以救你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表明诚意，告诉我轩辕氏的藏宝图在何处，只要你说了，我就带你离开。”晋连城神色淡淡地说。

轩辕明眼中精光闪烁。他知道，晋连城就是他唯一的机会，而除了藏宝图，他的身体，的确也有很大的价值，晋连城会动心，很正常。晋连城这样贪生怕死的人，肯定想要跟他拥有同样的体质。当务之急，是哄着晋连城带他从萧星寒和穆妍手中逃走！

想到这里，轩辕明对晋连城说：“好，我告诉你藏宝图在何处，你带我离开。”

晋连城点头：“成交。”然后附耳过去，听到轩辕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你知道骗我的下场。”晋连城看着轩辕明冷声说。

“我没必要骗你！就算你不带我走，我也会把藏宝图所在告诉你，因为你跟萧星寒是敌人，我希望你越强大越好。”轩辕明给了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来证明他没说谎。

轩辕明话落，就看到晋连城笑了，笑得很诡异：“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放心，等你死了，我会去找宝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轩辕明的脸色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你骗我？！”

晋连城冷笑：“其实说真心话，我对你的蛊王体质，确实很感兴趣，不过可惜，我这个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的不说，我的蛊术跟萧星寒完全没法比，他那个变态连还生蛊这种逆天之物都能做出来，老子现在连傀儡蛊都不知道怎么用！所以，就算得到你这个残废的身体，我怕是也搞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轩辕明死死地盯着晋连城，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给撕了，就听到晋连城接着说：“而且，刚刚你有一句话，我听了很不喜欢。你说我们是同类人？谁跟你是同类人？跟你比，老子简直是活菩萨了！认识你之后，老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好人不愿当，当个坏人，又不够坏，至少你干出的那些变态之事，老子是真的做不来，甚至觉得很恶心。怪不得我到现在一事无成。经过今夜的事，我突然有个新的感受，人总是要把某件事做到极致，才可以成功，譬如萧星寒的医术，穆妍的武器。但一个人，坏到极致，只能成功地不得好死，就是你了。我这个人向来最怕死，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承认我怂了，不敢效仿，萧星寒和穆妍也不会给我机会。”

“你以为你改邪归正，他们会相信你，会放过你吗？你太天真了！”轩辕明看着晋连城冷声说。

晋连城眨了眨眼睛：“改邪归正？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其实有件事我很确定，萧星寒和穆妍不会杀我的。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轩辕明死死地看着晋连城，就看到晋连城唇角微微翘起，笑了一声说：“你肯定想不到，原因是萧星寒的哥哥萧月笙很喜欢我。你先前让我去抓萧星寒和萧月笙的儿子过来，逼萧星寒做选择，其实是因为你把自己比作萧月笙了，觉得萧星寒对不起萧月笙，轩辕烨对不起你，所以你们两对兄弟很像？这件事我还真的要跟你讲清楚，你一点儿都不了解萧月笙，你觉得自己像他，真的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晋连城，你这样不会有好下场的！”轩辕明看着晋连城说。

晋连城轻哼了一声：“第一次你抓了我，我就背叛你，帮了萧星寒，你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吗？因为我知道，跟你为伍一定会死得更快，死得更惨。不用白费力气了，老子跟你从来都不是一类人！”

晋连城话落站了起来，没有四肢的轩辕明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气得浑身颤抖。

“晋连城，演戏演够了？”祁宁远从阴影中出来，“你明明知道我就在附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晋连城轻笑了一声：“真假掺半，你爱信不信。轩辕氏的藏宝图，他说是在云中城的城主府里面，没有说具体的地方。”

祁宁远看向了轩辕明，对于晋连城的话，轩辕明并没有反驳，默认了。

晋连城眼底闪过一道幽光，对祁宁远说：“我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咱们该走了。”

有人说，世间至痛是白人送黑人。

青青是孩子出生没多久就离开了她，再也没有见过，再也见不到了，她知道的风青染的事情，都是风啸庭告诉她的。

风啸庭是躲在暗中陪了风青染二十年，在某一天，他以为会跟以前一样，离开之后三四天就会回来，他期待着看到风青染穿上嫁衣的样子，他甚至打定主意了，风青染和谌雲成亲那天，他想跟她相认。

在元隐寺，从凤羽口中得知青青和风潇然所在的时候，风啸庭在想，他要尽快把他的妻子和妹妹救出来，说不定她们还能赶上去参加风青染的婚礼。可惜，风啸庭所设想的关于风青染的一切，都在那一天开始，结束了。漭雪山的山洞之中，没有画完的那个册子，那些剩下的空白页，注定永远空白下去了……

过去三十多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心中还有希望。如今，希望破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更重的痛苦。

而叶凝香的死，也让风啸庭愧疚自责。他在想，如果他当年选择去天元大陆寻找叶凝香，如果他把叶凝香找到，好好保护，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风啸庭在过去的五十多年，脑海中一直萦绕着一个魔咒，如果他当年没有因为一点小事离开云中城，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如果。

非要假设的话，穆妍会认真思考过后，告诉风啸庭，如果当年云中城惨案生的时候，他身在云中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人惨死，看着他的亲人逝去，他自己的生命也会在那天宣告终结。

青青哭得晕倒在了穆妍怀中，穆妍没有想办法把她唤醒，因为她现在休息一下未尝不是好事。

风啸庭，作为谌寂口中当年云中城的纨绔公子，一个心向自由，无拘无束的人，过去五十多年，身体和心理都失去了自由，苦苦地熬到现在，见到了外孙女，才高兴没多久，便得知女儿死讯，大喜大悲之下，哭了许久，也晕了过去。

穆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暂时也不用安慰了，一起带走吧，先回朔雪城再说。”

穆妍背着青青，萧星寒抱着风潇然，祁宁远背起了风啸庭，晋连城提着轩辕明，一起离开了这座仿造的云中城城主府。

此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他们点了火，将这座不该存在的府邸烧了，然后转身离开。

上了船，萧星寒驾船，用最快的速度往朔雪城而去。

祁宁远说轩辕明将轩辕氏藏宝图所在之地告诉了晋连城，晋连城很坦然地说就是云中城城主府，穆妍对此没有追问，因为她忙着照顾三个长辈，暂时并不关心什么宝藏。

而轩辕明是清醒的，他看着穆妍抱着青青，给她喂水，那温馨的画面，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表妹，看到这个人就觉得恶心想吐怎么办？”过了两天，祁宁远突然问穆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