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许夫人本意只是想让丈夫去陪陪公爹,她家长公子年少立事,不在父母膝下长大,不是那种会在父母身边晨昏定省之人,但也不是说父母在他心里不重要,让他过去一趟,他还是会去的。
她没料到的是,他这一去,把她担着心的事解决了泰半。
宣仲安摸上了她的笑眼,见她美如春风中迎风温柔招展的花,不以为然地道:“你要知道,这天下就没有你夫君做不到的事。”
许双婉笑得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宣仲安心中一片熨帖,“信我就好。”
许双婉在他怀里近乎笑叹出声。
他是她一生中从命运那里,得到的最好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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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繁忙,宣相说是只务半天公,但回了府,还是会被不断来府相请的人请得烦不胜烦,有些事说来也非他不可,遂算下来,他一天能呆在家的时辰也不多,比起以前全天都在衙门,这来往奔波的,反而要辛苦些。
许双婉寻思着想劝他,但见他游刃有余,身体也不像有些疲累的样子,单久也说他脉像沉稳,要比之前好多了,她心道他现在把大事都交到了宝络手里,手上经手的都是些给人剔除繁文缛节的章程之事,末了还是要交到圣上那里让圣上定笃,也只是过个手,没以往那般上下都要周全来得耗神,他睡的反而要比以前要好了,便放下了半心,也没张口劝什么。
这厢等西北那个边陲梁镇那边来了消息,知道府里的死士已尽数到达了望康和洵林身边后,她这心算是彻底安了下来。
她是大松了一口气,因此还遭到了她丈夫的嘲笑,道她表面一套,心里一套,说信他的话都是骗他的,心里儿子才是最重要。
望康性命无忧就行,许双婉许他颠倒黑白,一字也不与他争,宣长公子看她也不辩一句,一个人也吵不下去,哼哼两声,就且饶过她了。
这头也是凑巧了,许双婉养了一阵,收到信后胎儿也是确定完全坐稳了,只要小心着,不会再有滑胎的危险,也不用像之前天天都要吃药推拿了,这时即便是虞娘采荷这些老人,也都当她是得了小长公子的消息,才因此安的心。
这也是正常,哪有小儿在外为母不牵肠挂肚的?也只有宣相堂而皇之因此吃味了。
许双婉胎像一稳,严苛凌厉的宣相在府里脸色也和缓了些,全府上下的奴仆总算没那般战战兢兢了。
长公子从来不是一个好侍候的主子,除了沁园的几个老仆,府里的奴仆对侯府这位为一国之相的长公子无不噤若寒蝉,怕他怕得厉害。
小长公子安危无恙的消息一来,府里那无形中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息也随之松懈了下来,不提侯府下人的日子好过了起来,就是之前因母亲之事沉默了不少的钰君也欢快了许多,府里又响起了甜姐儿欢快的笑声。
对小女儿,许双婉心疼不已,之前丈夫心情不好,府里谁都不敢高兴,而担忧他们的钰君哪可能笑得出来。
许双婉小的时候就知道那种大人不高兴,小孩子即便是开心也不敢高兴的感觉。她为人母之后,就曾想过不会让她的孩子因他们大人担惊受怕,只是她想的还是太好了,事情不是她一人之力能控制得了的。
施如兰从来京后,除了进宫那两天就一直呆在侯府哪都没去,就在许双婉身边为她安胎,现眼下许双婉这胎稳了下来,就让施如兰回单府去住。
单府安在东边,是圣上赐下的宅子,拿轿夫的脚程来算,与侯府半个时辰就能有一个来返了,就是有急事需要她,到时请过来也不算晚。
她的孩子住在单府那边,这段时日母亲不在身边,怕是想她得很。
施如兰听她一提,想了一下还是摇了头,“再等几天,等您再稳几天,我看看再说。”
“也好,不过你要是有事要走,让下人过来通报一声就好,不需要亲自过来了,这段时日,我们也是时不时要见的,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我听您的。”
施如兰这一句有了点以往大家闺秀的温婉来,许双婉眼睛一闪,带笑看向了她。
京城变化太大了,昔日有多少旧日豪门贵族湮灭了下去,就有多少新贵冉冉升起,随之开化的不仅仅是朝局,现在京城当中的姑娘,要比她们这些出自旧日官宦当中的姑娘要过得好多了,尤其皇后娘娘这些年过两次懿旨,旨意当中皆道了一句女子德才兼备是为贤,现在很多门府对女儿如珠似宝,尽心教养,因此养出了一些朝气蓬勃,与她们气息不一样的小姑娘来。
她们这些年纪要大一些的,说来,是温婉柔顺些,但其实是比她们活得胆怯多了。
“您笑什么?”施如兰见她只笑不语,便问。
“不知不觉当中,你我孩子都大了。”许双婉没多说,只挑了当中的一句道。
如兰现在跟她说话带着敬语,这是因她们身份有别,要让她们像过去一样说话相处,说来,很难。
她不是以前许家的那个许二姑娘,如兰现也是名震天下的新药王夫人,她们身上担的责太重,那在红尘中打滚出来的心思又深又沉,又因隔着身份,就是她们是一边的人,那当中也是隔着天堑,轻易跨不到对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