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南就是杭州了,康熙这是要去杭州么?
她不知不觉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康熙摇头笑道:“不是杭州,还要再往南一些。朕要到福建去看一看,先前交代他们的事儿,到底有没有办成。再有就是,去一趟广州。”
江菱这回真是彻彻底底地惊讶了,福建也就算了,广州?岭南?
在她的印象里,康熙皇帝南巡,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康熙笑道:“还有些事儿,非得朕亲自去办不可。虽然南边儿确实很热,到到了秋日,应该会凉爽一些。”而且那些使臣们实在是头疼。
江菱愣了很久,才喃喃道:“但广州——那可是个冬日草木长绿,春节繁花似锦,终年不下雪,连落叶都甚少见到的地方啊。”秋天去,他确定不会比这里更热么?
康熙愣了愣,亦有些不确定道:“应该,如此。”
江菱抚额。
她是不是应该让康熙多准备些冰块?
江菱眨眨眼,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这事儿告诉他。但问题是,她根本不应该知道岭南的事儿。一个从小长在江南,又辗转蜀地,最后在京城里住了好几年的小姑娘,是不应该知道这些细节的。
因此江菱便犯了愁,琢磨着是不是应该从梦里提醒康熙,岭南的气候极热。
康熙低头望了江菱很久,笑着点了点她的面颊,道:“回神了。”
江菱一呆,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康熙怀里,禁不住又有些窘,轻轻挣扎了一下。康熙猝不及防,居然被她挣脱了出来。不过他轻轻一攥,又将她攥回了自己怀里,揽住她的腰笑道:“此处没有闲杂人等。”
刚刚他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全都离开了。
江菱又窘,不过这回却乖了,任由身后那人抱着自己。
康熙又低低地笑出声来,抬头望了望刺眼的阳光,又续道:“这回南巡的时间有些长,朕让一些人先回京去了,又替换了另一些人过来。到时见到身边的人换了,可莫要大惊小怪。”
顺便还能将这里的消息和京城的做交换,毕竟京城里还有几个大学士,还有太皇太后坐镇呢。
江菱对这些事心知肚明,但却一点儿都没有表露在外,笑道:“理当如此。”原本按照道理,康熙是不用跟她说这些话的。
康熙笑了笑,又续道:“不过等到了岭南,怕是又要劳烦你去问一问他们了。朕真是不知道,那些选上来官儿们,到底是不是八股文做多了,又或是杂书看得少,居然一问三不知,还不如你知道的多些。你说,你是不是上天赐给朕的福祉?”
虽然带着半玩笑的性质,但语气却是有些认真的。
江菱讷讷道:“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却暗自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锋芒毕露了。
但康熙却笑道:“朕却是深以为然。西洋南洋之事本就难懂,而且非是正统,朝中熟知的人寥寥无几。朕早先还是从几个传教士,亦是朕的西席,从他们口里听到了一些。但现如今看来,确实你知道的要多一些。你说,你是不是朕的福祉?”随后附在她耳旁,用一种极轻且微微上挑的语调,又说了一个字:“嗯?”
江菱被他弄得更窘,但又不好去解释,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
康熙被她这副样子弄得忍俊不禁,知道姑娘家面皮薄,便不再撩拨她,而是换了个姿势,让她正面对着自己,低声道:“不管如何,这事儿你当居功。”他一贯是个赏罚分明的皇帝。
江菱眼神往旁边躲了躲:“那、那皇上想要做些什么?”
康熙看了她很久,直到她的眼神开始四下乱瞟,耳根子也隐隐地有些泛红,才闷闷地低笑出声来。声音不大,但听在江菱耳朵里,却让她感觉手心痒痒的,很想要拧他。
康熙先她一步松开手,漫不经心道:“朕还没有想好。”
你——
江菱想笑,但是更想狠狠地踩他一脚。
康熙笑了数声,才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道:“莫急,等朕想好了,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回去睡会儿罢,晚间还有个宴,需要你出席,仍照着往常一样,试着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
江菱稍稍敛了表情,说了声好。
随后康熙又叮嘱了她一些话,便离开了。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刚刚那些离开的侍女们才又聚拢回来,替江菱慢悠悠地摇着秋千。江菱想起他刚刚的样子,眼神又开始四下乱瞟。
如果康熙刚刚没诓她的话,今天晚上,应该是最后一场应酬了。
但不知道能从她们口里,问出些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