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醒你了。”康熙笑了笑,俯身在江菱额上轻轻一吻。
江菱呆滞了片刻,正待阻止他的动作,康熙已经直起身来,手搁在她的颈侧,缓缓说道:“是朕这些日子疏忽了,你是女子,不能像寻常男子一样劳累。歇一会儿吧,朕在这里陪着你。”
“皇上我……”她想说自己其实没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康熙温和地笑了笑,弯下腰来,距离她的面容不过半寸,指尖一寸寸地抚过她的面颊,续道:“朕这些日子过于急切,反倒带累了你。”他说着,忽然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没……”她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眼里的关切不是假的,指尖尚残留着微烫的温度,显然是匆忙从外面赶回来,没有来得及休息的缘故。江菱按住他的手背,有些愧疚地想,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愧疚了。
但是,但是有些事情,她根本说不出口。
异能和末世,是江菱心里最大的秘密,不管是谁,她都不会说的。
康熙察觉到她的小小的亲昵,眼里多了些温和之意,稍微替江菱拉了拉被角,温言道:“今日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原原本本地告知于朕,你不必过于烦恼。怎么,睡不着么?”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江菱的面颊,肌肤有些微凉,不像是烧。
江菱低下头,有些难过地说道:“我其实,没有事。”但却有些底气不足。
康熙低低地笑出声来:“逞能的小姑娘。”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又续道,“刚才太医已经跟朕说了,你这些日子过度劳累,身子有些虚,需得静养上一二日。睡吧。朕就想来看看你,等你睡着了便离开,莫要胡思乱想,嗯?”他的声音同样有些低,带着一点儿略微的沙哑。
江菱闭上眼睛,讷讷道:“那、那要是我将风寒传染……”
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康熙缓缓摇头,道:“莫要胡说八道。”
江菱正待再说些什么,忽然他的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眼前登时变得漆黑一片,连稍微有些混乱的思绪,都变得安定下来。她知道这是让自己安睡的意思了。每回康熙做出这个举动,都能让她慢慢地安静下来,然后一点一点地浸入梦境里。
罢了,也不是头一回知道,这人待自己极好。
江菱闭上眼睛,渐渐放缓了呼吸,如往常一样睡过去了。她的精力本来比常人要旺盛一些,入睡也有些困难,但这些日子在康熙身边成了习惯,居然慢慢地有了些困意,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
不知道康熙是什么时候走的,醒过来的时候,身侧尚残留着一些温度,还有一个浅浅的凹痕。
江菱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用目光打量了一下那片凹痕,心想,昨天晚上康熙肯定是在这儿睡了。
刚起了没一会儿,便有侍女进屋,服侍江菱起身梳洗。由于她“感染风寒”的缘故,今天侍女们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轻柔,连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三度,像是怕惊扰了她。江菱有些啼笑皆非,又想起康熙昨晚的那些话,心里那种淡淡的愧疚之意,不知不觉地又浓了几分。
不管如何,等过了这两日的静养期,她便能“痊愈”了。
打定主意之后,江菱便安安心心地在床上静养了两日。这两天倒是没有人过来烦她,而且每天还多了三四个太医过来问诊,问问她可要再多养些时日。江菱哪里还能再多养些时日,再养,没病都能养出病来了,便坚持要下床走动,太医们拗不过她,于是由得她去。
时间很快到了六月底,皇帝銮驾启程向南,直到杭州,又在杭州停留了数日,去往福建。
不过,康熙在福建也没有停留多久,仅仅歇息了三两日之后,便一路南下到了广州。
广州十三行,才是康熙这一次南巡,临时添加的最后一个目的地。
江菱被这一路巡行弄得头晕眼花,不得已在马车里开启了冬眠模式,一路混混沌沌地熬到广州。本来在杭州的时候,康熙停留过一日,本想带着她去看看海,但因为江菱的身子实在受不住,便略过了,说是等回程的时候,再带她好好去看一看。
与康熙一同前往广州的,除了最开始的几位近臣之外,就只剩下江南和岭南的封疆大吏了。
在江菱昏昏欲睡的那段时间,康熙已经把大半随行的官员都遣回了京城,再替换一批处理番事的使臣,快马加鞭前往岭南,刚好与康熙到达岭南的时间一致。
至于最开始到扬州面圣的那些使臣和客商,自然也都一并到了广州。
这里的气候确实炎热,尤其是在初秋,但简直比盛夏还要酷热。
江菱留在屋子里慢慢地摇着扇子,一股细微的能量沿着扇面蔓延,不多时便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她特意选择了乳白色的团扇,因此即便是贴身侍奉的侍女,也没有人察觉扇面上的异样。她持着团扇扇了一会儿风,忽然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到广州的第三天了,不知道那些客商,是否已经准备好了与官员们谈判,议定新的通商协定。
其实她还蛮想知道谈判细节的。
江菱望了望墙角的更漏,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推开窗子,两根指头轻轻一弹,一缕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如外面的凤凰花香,久久挥之不去。廊下的小厮们都三三两两地打了瞌睡,偷个空闲到耳房里歇午觉。那一缕香气没有停留,直飘到外面的官邸里,才停了下来。
官邸里有几个官员正在办公,但因为现在是午后,上峰不在,便有些惫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