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同云鬟说起此事,云鬟只是笑。
林嬷嬷却皱眉道:“还笑呢,毕竟年纪也大起来了,难道一辈子不想此事么?”
云鬟原本还笑吟吟地,听了这话,便一言不,默默起身入内去了。
林嬷嬷兀自叹道:“一说这个,就拉下脸来,到底是怎么样呢?再熬,就成了老……”总算掐住没说下去,只嘀咕:“如何了局。”
晓晴在旁边低声道:“既然主子不愿意,嬷嬷就别操心了,横竖主子自有打算。”
林嬷嬷道:“她有什么打算?她别的上头,是最有心能打算的,独独这件事,我看是完全没想打算才是。”
晓晴想了想,忽然说:“就算没打算,现在这样儿也是挺好的呢。”
林嬷嬷啐了口:“你这小蹄子,也是坏了,竟只想着哄她开心儿,什么也顺着她……你且罢了,如今露珠儿嫁了,下一个自然轮到你,等你有了男人,就知道我如今的心思了。”
晓晴脸上微微一红,却偏说道:“男人有什么好?既然奶娘说的这样郑重,如何奶娘不去找一个?”
林嬷嬷目瞪口呆,半晌道:“看我不撕了你那嘴!”
晓晴早笑着扭身跑了。
林嬷嬷起身追出去,气得道:“真是越没体统,都是主子惯得你们,若不好生教训,日后要反了天呢……”
不妨云鬟在里间儿因听见晓晴的话,一时也转忧为喜,便仍是笑了。
这日,赶上云鬟休了年假,因想着许久不曾去榴花书屋了,便欲去一游。
她知道白清辉也喜欢那个地方,本想去叫着他一块儿,转念一想,却也罢了,就只自己带了旺儿前去。
正赶上徐志清人在金器行里头,然而因看门的仆人知道云鬟是二爷的好友,因此忙请了入内。
没了徐志清在耳畔“聒噪”,云鬟索性慢慢地且走且看,时而驻足赏玩,倒也别有境界。
忽地来至堂上,却见正中端端正正供着的,是她曾送给徐志清的黑白熊绣屏,跟着看着古老肃然的书屋相形成趣,倒也并不显得格外突兀。
如此饱看了一回,便略坐了歇息,早有小厮送了茶上来。
又问道:“典史,要不要去派个人把二爷叫回来?二爷可是天天盼着您来,若知道您在,必飞也似的回来。”
云鬟笑道:“万万别去,年下了,那铺子里的生意自然正是大好的时候,你家二爷忙都忙不过来,这会子因为我把他叫回来,岂不是我扯他的后腿了?”
那小厮笑道:“只是二爷知道您来了却不去告知,他必然要责怪我们。”
云鬟随口道:“放心,我吃了茶,往前街走走,若得闲,正好儿也去铺子里看看他。”
小厮道:“那敢情好!”这才喜喜欢欢退了。
因跟那小厮多说了两句,云鬟倒是不好就此回可园,又忽然想到露珠儿有了身孕,不论生得男女,倒要给她准备件儿礼物才是。
只听闻新生儿惯常送长命锁,正好就去徐志清的铺子里瞧一瞧,他那铺子里精致新巧的金器毕竟是最多的。
因想到露珠儿竟也从一个小丫头到要生子了,云鬟感慨莫名,倒是也十分喜悦。
谁知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旺儿竟跟着,若是看见她买长命锁,岂不是事先知道了?
当下云鬟止步,便对旺儿道:“我中午去徐二爷那边儿,大概跟他一块儿用饭,你且先不用跟着了,毕竟出来半天了,也该回去看看你娘子。”
旺儿忙道:“这不成,我不能耽搁了当差,回去的话,露儿也要骂我不尽心的。”
云鬟笑道:“你说是我逼着回去的,另外记得去前头那喜福斋里买点儿桂花糖,松子糕,捡着她爱吃的带一些去。”
旺儿才毕恭毕敬地答应,终究去了。
云鬟见他离了,心下越喜欢,兴兴头头地往金器行去找徐志清。
谁知来到铺子里,见果然是人头攒动,热闹无比,因正是年下,仿佛满街头的人都挤在这儿买金器了。
店内的伙计已经多加了一倍的人手,兀自忙的不可开交,竟没有人来招呼云鬟。
云鬟张望了片刻,不见徐志清的身影,又见是如此忙碌,倒也不便去搅扰他,心想不如自己先挑拣看看。
当下便靠在柜前,问那伙计道:“有那花样新鲜,又好看的长命锁么?”
那伙计因认得她,忙撇下其他人凑了过来,叫道:“是典史,您如何得空来了?”
云鬟道:“要买东西,你们二爷不在?”
小伙计道:“先前因有一样货短了,二爷出去催了。才出门。典史不如先进内坐坐?”
云鬟道:“不必,只劳烦你给我挑一样儿好的长命锁,我要送人的。”
小伙计笑道:“典史要的,自然要挑那最好的。”
当下回身,从柜子上取了一个雕琢精细的木匣子,小心放在云鬟跟前儿,轻轻打开。
却见红缎子里衬,上面是一枚赤金足色的长命锁,正面儿写着“长命富贵”,边儿上是吉祥云纹衬牡丹花,底下三颗牡丹花状的小铃坠。
果然金光闪闪,工艺精美,形状圆润,毫无瑕疵。
小伙计道:“这虽然并不是最新的样式,但却是本店几十年长盛不衰的老款式,是做工最好,也是卖的最好的,典史仔细看看,若不中意,我再取几样儿。”
云鬟拿起来,放在眼前打量,果然越看越觉着喜欢,不由展颜一笑。
正想让这小伙计包起来,手还未探出,忽然有人在耳畔沉声道:“别回头。”
偌大的厅中,人声嗡嗡里,云鬟却已听出来者是谁,又听声音肃然,不同寻常,心头微微惊怔。
尚未反应,那人已靠近过来,又飞快低头,贴在她耳畔叮嘱道:“若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