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至善禅师便同徐志清亲临可园,相谢云鬟,又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鬟就把昨儿跟霍城周天水所说的经过,一一说明。
至善徐徐叹了口气,半晌道:“我只知道他有欲去之心,却想不到,竟走上邪路。”
徐志清安抚几句,又笑对云鬟道:“果然找你是最妥当的,这才几天的时候,就破了这谜了。”
至善举手行了佛礼,道:“果然该多谢施主,功德无量。”
因圆能已经被拿在衙门里,此事渐渐传开,人尽皆知,先前那邱老先生也知晓了,就去戒珠寺问至善端地。
至善就把如何现没了珠子,如何把错疑心了人反而不美,就托徐志清暗中请本县典史相助,如何识破了流浪汉抢斋供,以及白鹅腹内藏珠、果然水落石出等话,一一说明了。
那邱老先生闻听这等异样趣事,自然也拍案称奇,道:“我昔日只在京城,回来本地后听人赞扬知县跟本城典史,还不以为意,如今亲听老友如此说,才知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可轻估啊。”
至善也叹道:“多亏了少年俊杰,不然的话,这一次抑郁而终的,只怕就是老衲了。”
邱老先生牢记此事,后来在有一次机缘巧合中,又将此情说了出来……竟无意中为云鬟命运的转变小小地推波助澜了。
柳絮初长,有传闻说钱塘驻军将继续南下,转战江夏口。
不多久,白清辉也得了公文,当即赶赴余杭,同其他几个知县一块儿相送。
谁知来到此处,才现蒋勋居然受了伤。
蒋勋并不想白清辉知道,因怕被识破,便假称不在,躲了起来,谁知竟仍是给清辉找到了。
起初还只强装,怎奈清辉本就是一等的洞察力,哪里会瞒得过他的双眼,见蒋勋面白憔悴,行动时比平素多一份僵硬,便知道不好。
清辉因问如何伤着的,又要瞧他的伤处。
蒋勋见拆穿了,便笑道:“是在海战的时候一不留神,给水刺稍微扫了一下子,不打紧,没伤着内脏,只是皮外伤看着有些吓人,你就不必看了。”
清辉道:“若不打紧,如何还是这个情形,既然伤的重,不如就不去江夏了。”
蒋勋忙道:“真不打紧,好了一半儿了。”
清辉道:“你若是不好开口,我替你去跟世子说。”
蒋勋拦着他,正色道:“哥哥别去,世子本也想让我留在此地养伤,是我没答应的。”
清辉皱眉,蒋勋道:“我从京城到云州,从云州再到钱塘,不过是想随着世子征战罢了,虽然的确大有凶险,但万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蒋勋的性子本有些温柔腼腆,在清辉看来,他着实并非适合上阵杀敌之人,只体恤他欲从戎之心而已。
原本还以为他会在兵部做个文职之类……不想竟走到今日。
如今见他又伤着了,心里又是着急,又有些不安。
清辉便道:“这怎么是半途而废,若是伤着了,不是都要休整养伤的么?你若带伤而去,又能做什么?将身子保养好了才是正经。”
蒋勋道:“你放心,我已经想过——从这儿去江夏口,总也要一个月时间,那时候早就伤好了。”
清辉见他竟十分固执,知道说不听的:“罢了。我不跟你说。”
清辉便撇下蒋勋,出外见赵黼去。
正赵黼在调拨三军,见清辉来到,便问:“见过蒋勋了?”
清辉垂:“多谢世子。”
原来先前清辉来,其实也有跟蒋勋作别之意,谁知蒋勋避而不见。清辉因怕他果然有事,本也想不见的,是赵黼提醒了一句,清辉才特来相见。
赵黼淡淡说:“你不必谢我,你知道他是怎么伤着了的?”
清辉道:“说是被水刺扫到。”
赵黼一笑,方道:“他并没有对你说完整的话呢,他是为了我才负伤的。”
清辉不觉诧异:“世子这话是何意?”
当时众人出海作战,那鬼刀帮虽势力不及朝廷兵马,然而却占地利优势,尤其是在海岛之间,底下的岩石,暗礁分布等,他们都是十分熟悉。
赵黼这边儿虽也有当地向导,只是这片水域却属于鬼刀所有,是以竟也不算十分熟络,又被鬼刀的船只所引,追击紧迫中,不合竟陷在暗礁之中。
敌船趁机开炮,趁着本船元气大伤,匪贼一拥而上,将船只包围,便欲攻陷。
又因知道船上带队的领乃是当今朝廷的一位凤子龙孙,故而众贼人竟齐心协力,想要将赵黼置于死地,一来给朝廷一个震慑,二来,若是赵黼死了,其他的兵士群龙无,自然就任凭他们宰割。
因此众贼竟提刀带枪,只向着赵黼攻击。一时之间如同群蚁攻象,场面叫人不寒而栗。
赵黼自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见状不惧反喜。
可周围的将官却怕了起来,均命不顾地过来救援,毕竟赵黼身份非同一般,倘若果然在贼人手中有些伤损,回头对朝廷也是不好交代。
只因救援心切,不免失了章法,其他底下的众士兵,有一多半是头一次参加海战,未免不熟悉,见本部的将领慌了,自然更不知所措,竟接二连三地或损或伤。
赵黼原本无惧贼徒,见状大怒,便喝令几个将领各自回去,各归其位,不许慌乱,违令者斩。
他自己却提刀向前,所向披靡,人到之处,即刻趟出一条血路。
赵黼杀的性起,因见船陷在暗礁中动弹不得,而敌方船只却贴在十几丈开外的一块儿大礁石旁边,耀武扬威似的。
他又瞧见那船头上有人指指点点,仿佛是贼,看着本船,如同看着囊中之物。
赵黼冷笑,当下心头一动,竟提着刀,从船头跳了下去,正落在旁边一块儿浮在水面的礁石上。
众人见他如此,大惊失色,不知如何。
那些海贼呆了呆后,纷纷撇开军船,都去追击赵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