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云鬟所说,隋超想到方才那女子狠辣出手,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便也破灭了。
隋超仰头长叹了声,便道:“当年我背井离乡,留下妻跟小妹伺候父母,妻亡故后,只小妹一个独立支撑,我自觉亏欠她良多,不想因此竟差点中了奸人的计策……”
说到这里,强忍悲愤,转身对着赵黼行礼道:“是下官一时被人蒙蔽了双眼,误会了世子,下官甘愿受罚,明日也会亲自上书请罪,不管圣上是何处置,隋超都绝无怨言。”
赵黼看了他半晌,难得地竟没再说别的,只道:“你既然已经知错,我也不是那种很的睚眦必报之人,何况你也有几分胆色,敢当街拦着我……”淡淡一笑,又拉云鬟道:“咱们走吧。”
隋超站在原地,目送两人又上了马车,便低下头去,想到唯一的亲生妹子却埋骨他乡,自己还差点儿错信了歹人,几乎就把杀人凶手当作亲人看待……不觉又气又伤,洒下泪来。
且说赵黼拉了云鬟自去,车厢内,云鬟想到艾夫人临去之态,便对赵黼道:“她的计谋被世子所坏,又被世子所伤……也不知盖捕头众人能不能将她缉拿。”
赵黼道:“别担忧,她那暗器上是淬了毒的,先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够她受用的了,就算得了性命,一时也难出来兴风作浪,只要细细找寻,总会拿下。”
云鬟想到他方才闪身上前救护,便道:“是了,方才多谢世子相救。”
赵黼闻言不喜:“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护着你不是天经地义的?”
云鬟便不言语,只想了片刻,才又打量着他,便道:“那隋超先前得罪了世子,如何世子还肯救他?”
赵黼点头道:“这人的脾气虽然又臭又硬,不过他也是个好样的,敢当面儿冲撞我……不是那等欺软怕硬好耍奸使坏的,倒也罢了。”
云鬟不由又道:“先前世子说,要让他哭着道歉,方才如何也没有趁机奚落?”
赵黼白她一眼:“你当我真是个没心肝的?这隋超毕竟已经没了亲人,我再去跺一脚,成个什么人了?”
云鬟一笑,便低下头去。
赵黼端详她片刻,忽地凑近问道:“阿鬟,你先前抱了那小狗儿出来,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你要放狗去咬她呢……你倒是怎么知道她不肯亲近那狗儿的?”
云鬟想了想,道:“当初在沧州渡头,此女一见那狗儿,便十分不悦,痛骂‘脏东西’云云,后来我细细想来,想起她曾打了几个喷嚏,又说身上痒之类的话。”
那时候,神秘女子进了船中,那狗儿自然认出不是主人,当即大叫。神秘女子即刻就叫丫头将狗儿抱出。
当时云鬟还以为,她只是怕狗儿总是叫的话会让人起疑。
到了当天夜里,云鬟因思量此事无法入睡,便也听见邻船上那些嘈杂之声,而后不多时,那狗儿便杳然无声,自然是她忍无可忍,便弄死了扔掉了事。
次日早上,那狗儿被现死了之后,云鬟正在窗边暗暗打量,便见那两个丫头抱了几件儿衣裳等,曾低低嘀咕:“如何连这些都不要了?这可是奶奶先前最爱的衣裳,还有这个垫褥,吉祥最爱趴在上头的。”
另一个谁道:“大概是奶奶怕看见了这些,又想到吉祥,更加伤心呢?索性/交给他们,一块儿跟吉祥埋了就是了。”
种种情形。
云鬟便对赵黼说道:“起初我以为她只是不喜欢狗儿,后来才想起来,她必然是不能碰触狗儿,故而吉祥一靠近她,她便会打喷嚏起疹子,所以才叫把昔日真正的艾夫人所穿的衣裳跟吉祥的垫子都扔掉。”
赵黼啧啧两声,才要大赞美之词,忽然听到外头马蹄声响。
还未反应,就听有人喝道:“世子可在车内!”
赵黼闻言,便对云鬟道:“别出声。”
不料一语未完,就见车厢被人一把推开,随即车厢一沉,有人竟不由分说地弯腰窜进车厢。
那人本以为车内只赵黼一个,不料抬头之时,还未看见赵黼,先看见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年,坐在彼端,正静静地看着他,双眸蕴光,气质竟是十分沉静。
这人反倒愣住了。
目光转动,望见对面赵黼的时候,才醒悟过来,便皱眉道:“世子。”
赵黼吃了一惊,没好气地看了来人一眼:“张振,你瞎跑什么?也不说一声就窜进来?”
张振道:“世子当初逃走的时候,又何曾对我们说什么了?”
说话间,因瞥着云鬟,犹豫问:“这位是?”
云鬟才要行礼,赵黼按住她的手,对张振道:“跟你不相干。你来做什么?”
张振垂眸,看着赵黼的手,又狐疑看他。
云鬟也不动声色地抽手,赵黼方咳嗽了声,回头对云鬟道:“我送你去世子府可好?”
云鬟低头拱手道:“劳烦世子送我去吏部就是了。多谢。”
赵黼自听出她话中的坚定之意。若是此刻张振不在跟前儿,倒是可以用些功夫,缠磨起来,好歹让她答应,如今……
赵黼叹了口气,只得回头看张振:“你急急地来找我,不会只是来瞪眼的呢?究竟是有什么事儿?如何又哑巴了。”
张振皱眉道:“的确是有要紧大事。”因又看了云鬟一眼,便附耳过来,在赵黼耳畔低低说了一句。
赵黼陡然色变:“什么?”忙又抓住张振,竟脱口颤声问:“我父王有没有碍?”
云鬟一听,不由也抬眸看来。
张振本不知她的身份,有避忌之意,如今听赵黼说出来了,便才道:“因护卫得力,倒是不曾给他们得手,只不过也损失了一半随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