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御史本要旁敲侧击几句,然而见她如此文质彬彬,谦恭温和,心中的气便压了压,只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哼,恕不远送!”
扔下一句,竟拂袖自去了。
两人离开杨宅,云鬟心头想杨御史说京兆府的人检验过这包子,也不知是不是季陶然经手的,便想着也要去京兆府一趟才是。
只是转念间,云鬟便道:“我们倒要先去一个地方。”
柯宪道:“你说的,莫非是那被毒死的侄子家里?”
云鬟正是此意,当下两个人便又拐了两条街,方来到那杨家侄子家中。
却见竟是一座四合院子,因那侄子已经死了,侄媳妇如今早回了娘家,院门落了锁。
柯宪左右看看无人,便从腰间摸索出一个口袋,不知掏出个什么,在锁头上扭来扭去,竟咔地一声打开了。
云鬟本正欲离开,见了这一手,又惊又笑:“柯兄,这是怎么?”
柯宪道:“你我是办差而来的,难道还真的要去乡下找那女子回来再调查么?顾不得这许多了。”
柯宪领头,云鬟在后,便进了这旧宅子,却见院落不大,只眼前三间房并两间厢房罢了。那屋门却也是锁着的。
柯宪仍上前如法炮制,开门之时,便嗅到一股尘灰腐朽之气扑面而来,光线甚是暗淡。
两人在门口站了片刻,复看向地上,却见桌椅板凳有些凌乱,桌上放着一个笸箩,里头空空地,柯宪道:“我进内看看。”撩起帘子,自走了进内。
云鬟站在堂间,看了片刻,目光落在那空着的笸箩上头,杨御史的侄子被毒害之后,这妇人草草行了后事,便自回娘家去了,从现场看来,竟像是走的极仓促,也不想回来了一般,东西都没收拾妥当。
云鬟也自进了卧室,柯宪指着衣橱道:“那妇人仿佛把些衣物给带走了。”又问:“你真觉着这女子并无嫌疑?从我查案经验来说,一旦是夫妻两人出事,活着的另一个是嫌疑最大的。”
云鬟道:“若真如此说,前儿我还求主事重审山西那个杀妻案子呢。可是又做错了?”
柯宪方道:“不过事无绝对罢了。”
正说间,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尖声叫道:“什么人、在里头!我要报官了!”
两个人忙出来,柯宪在前,云鬟在后,到了堂屋里,却见眼前站着个妇人,手中挽着篮子,猛然见柯宪闪身出来,吓得后退一步,篮子跌在地上,里头的东西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柯宪忙道:“我们是刑部之人,大嫂不必惊慌。”
那妇人正步步后退,闻言方止步:“刑、刑部?”
柯宪道:“正是,我们前来调查杨义被毒害一案。大嫂你又是何人?”
妇人道:“我是杨娘子的邻居,她临去前交代,让我帮着多看顾门扇,今日经过,看见门开了,还以为是她回来了,谁知却是……两位官爷。”
柯宪闻听,一笑道:“惊吓了娘子,过意不去。”
妇人也松了口气,便俯身去捡篮子。
柯宪见她篮子里原来是几个红柿子,就也帮着去收拾,其中有两个柿子钻到墙角柜子底下,柯宪俯身要够出来,因不衬手,便歪头看过去。
谁知却见柜子底下,除了两个柿子外,竟躺着一整个儿干了的寿包,并两三块碎瓷片。
柯宪一愣,忙先把柿子拨拉出来,又将寿包探了出来,此刻云鬟已经现异样,忙也过来看,见状道:“难道是那天的……”
柯宪转过来看了眼,却见寿包因放了三个月,幸而是冬日,便不曾坏,只是硬邦邦地。
再看,边角却有明显地一处豁口,像是被什么咬过似的,并不是被人咬了口,便忖度道:“难道是老鼠?”
那妇人在旁看了,忽然说道:“大人,这是不是就是那毒死了杨大郎的寿包呢?”
柯宪道:“大嫂,你认得?”
妇人摇头道:“我自不认得,只不过,前些日子,有一只老鼠忽然死在我家院子墙角儿,像是吃了什么东西毒死的,我却并没有下过什么药,现在见了这个,莫非是老鼠吃了这寿包,所以毒死了的?”
柯宪挑眉道:“说的有些道理。”
云鬟见柯宪自柜子底下掏出此物,心中暗想,必然是当日那杨义毒,把包子打翻,其中一个便滚到底下去了,京兆府的人也并没现。
云鬟便任凭柯宪跟那妇人说话,自己却又蹲下身子,转头看那柜子底下,却见仍有两三碎片留在里头。
云鬟举手将碎片也拨出来,看了会儿,便对柯宪道:“柯兄,这个也收拾起来。是物证。”
两人看完了之后,从杨义家中出来,柯宪问道:“现在是不是要去史家了?”
云鬟抬头看了眼,见去道:“这儿距离京兆府近便,不如先去京兆府。”
云鬟本想当面而问问季陶然,当初是如何检验这包子的,不料到了才知,原来季陶然竟去了刑部。
负责接待的一位参军殷勤问道:“两位推府,寻季参军可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