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若獐子肉中投毒,水中杀死萧忠,以及马车里安放火药的人都是耶律齐,那当日马车炸裂之时,耶律齐为何竟不知躲避,反而紧随旁侧,故而竟伤的比睿亲王等人还要重几分?难道他不惧马车会炸,又或者……并不知情?
还有一个推测,或许是他明知马车会出事,却偏靠近,这乃是一招苦肉计,让众人怀疑不到他身上。
然而那火药炸开,声势威力何其猛烈,何况炸开之时,碎屑杂物四散,他靠得那样近,若有个不妥,立即毙命也是有的,故而纵然是“苦肉计”,也做不到这地步。
因此剩下只一个可能,便是这耶律齐着实不知马车内有火药之事,所以这火药跟他无关,而欲害睿亲王的……除了耶律齐,还另有其人。
赵黼听云鬟说完,道:“果然有理,但是若不是耶律齐,又会是谁还想要睿亲王的命?”
云鬟摇头,道:“根据表哥所说,造那种不用人点燃便可自己触的火药,需要一种火粉,然而这火粉却是极难得之物,尚书应该还在查这一条线索。”
赵黼道:“对了,你可知那耶律齐因何要杀睿亲王?”
云鬟道:“我不知。尚书并未透露。”
赵黼却道:“这个我恐怕知道一二。”
现下辽国的皇帝是萧西佐,萧西佐原先抢了萧利天父亲的位,才登上帝座,如今萧西佐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早被封为皇太子。
然而偏偏近年来萧利天崭露头角,很得皇帝喜爱,如今更作为议和使者来至大舜。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人物,在一些争权夺利的人眼中,自然是一根刺了。
云鬟道:“你是说,耶律齐是辽国皇太子的人?”
赵黼懒洋洋道:“谁知道呢?又或者是萧西佐的人也说不定。”
云鬟有些头疼:“怎么皇室里,总是这许多尔虞我诈的呢。”
赵黼微微一笑,笑影里却也依稀多了几丝沉重。
云鬟抬眼看见,问道:“怎么了?”
唇动了动,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来,赵黼只道:“对了,你可想不想帮小白一个忙?”
云鬟正因之前白清辉那样情形,心里大不受用,闻听忙说:“自然想了,是怎么帮?”
赵黼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云鬟不疑有他,起身走到身旁:“你说?”
赵黼顺势将她的腰揽住,道:“你亲我一下儿,我就说。”
云鬟一愣:“又跟我玩笑么?”
赵黼道:“并不是,你亲了我,即刻告诉你,若说的不是真的,你以后再也不要亲我,如何?”
云鬟啼笑皆非,虽极想要知道是什么法子,然而垂眸看着眼前这张脸,总是心慌难禁,哪里能亲的下去?
赵黼道:“你到底要不要亲?不亲我走了。”
他竟然作势起身,云鬟不及多想,一把攥住他肩头衣裳。
夏日的衣料单薄,缎子在掌心里,若有似无,隔着薄薄的两层,就如同真正触到了他的肌肤,有一股难耐的热力腾了上来。
赵黼复又落座,云鬟道:“你、你闭上眼。”
赵黼挑了挑眉,眼中漾出无边笑意,终于依言闭上双眸。
云鬟盯着他的容颜,烛光之下,闭眸的赵黼,看着甚是沉静安然,不似昔日般凌厉肯伤人。
但是这张脸,不管是眉毛眼睛唇瓣,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没来由,眼前恍惚,竟又出现在马车内的情形,当她手抵着胸口,狠心对清辉说“对不住”的那一刹那,心底浮现的,竟是这个人,这张脸。
禁不住有些茫然,又有些怆然,为什么会想到他?为什么会……曾经明明是最厌恨的人,带给她前所未有的苦痛折磨的人。
从小时候那尚未长开、看着有些稚嫩陌生的容颜,一路至此,他终于已经完完全全变成记忆里江夏王赵黼的样子。
但是……
赵黼闭上双眼,耐心等了良久,那期待中的却终究未曾落下。
偷偷地睁眼看去,却见眼前的人,正呆呆地凝视着自己。
她的双眸朦朦胧胧,如星光浮动,脸上的表情,让赵黼无法形容,却刹那心动。
他见她只管打量,也不肯下手,正要催促,然而偷看了半晌,却终究叹了声,睁开双眼。
赵黼道:“罢了。”
云鬟以为他又要走,手上不禁握的紧了些,赵黼转头扫了一眼肩头的手,道:“我难道是癞蛤/蟆么?让你这么难下嘴?”
因前情旧事,连同今世今朝,也同样叫人难以言喻,云鬟心里本五味杂陈,猛然听了这句,错愕之下,不由苦笑:“说什么?”
赵黼把她的手团在掌心里,一根一根地揉着玩儿,口中道:“我先给你记账,你今儿欠我一次了。以后少不得变本加厉补上。”
云鬟双眸微睁,赵黼道:“是不是觉着你夫君甚是贴心?不用太感激,只叫一声来听听就是了。”
云鬟只得不理这些村语歪话,问:“你说如何能帮得上清辉?”
赵黼将她一拉,附耳低低说了几句。
云鬟越惊诧,道:“这如何使得?不成,若是给人觉了呢?”
赵黼道:“无事,我会为你照应。有我在,怕什么?”因见她怔忪迟疑,便道:“你且想想,只是要尽快告诉我,明儿好便宜行事。”
是夜,赵黼回了太子府,入内拜见了父母,才回书房,就见杜云鹤来到。
进门之时,便将门虚虚掩起来,赵黼抬头:“已经查到了?”
杜云鹤沉默地一点头,便走到他身边儿,手拢着唇,耳语了一番。
赵黼的脸逐渐变色,最后竟举手,将手中握着的一本书摔在桌上:“竟然、竟然……”
杜云鹤道:“事到如今,不容殿下再静默而待了。”
赵黼举手在额角扶了扶,闭眸想了片刻,抬手点了点,问道:“这个……到底是王妃的主意,还是……静王?”
杜云鹤揣着手,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只沉声说道:“劝殿下别惦记了。静王爷先前娶王妃的时候,就知道王妃性情缜密,是个贤内助,如今夫妻一体,自然就不必分是谁的主意,只怕是两个人的主意,也未可知。”
赵黼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他是我四叔啊,难道你真的、要然我相信……”
杜云鹤本耷拉着眼皮,听到这里,才抬眸道:“殿下,皇室之中,本来就没什么亲眷之论,只有皇权。”
赵黼深吸了一口气,半晌道:“你且先去。让我再想一想。”
杜云鹤道:“原本殿下娶了沈妙英小姐,或许沈相爷还会将殿下视作一体……如今却无法一体,竟是一把刀,自然无法容忍了,兴许静王殿下并未有我想的那样绝情,只不过有人推着他,只怕他回头也难,更何况,至高皇权,何等诱人,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抗得过这份诱惑的。”
杜云鹤瞥着他,略站了站,才出了书房。
原来,因为静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