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说:“明白了,你这不属于故意伤害,是互殴。”
傅平安气笑了:“你上警校的时候,刑法课及格了么?算了,我也不和你争,你们遇到这种案子都给算互殴,老百姓在你们眼里就没有正当防卫的权力。”
高岩说:“我说了不算,要法院说了算,你跟我回去,相信法律,相信正义,会还你一个公道,你现在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你知道私藏枪支是什么罪么?”
傅平安说:“你当我傻啊,我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我不想不明不白死在看守所,也不想像高速公路的监理那样被人撞死灭口。”
高岩的心猛然抽动了一下,他咬牙问道:“你说什么监理?”
傅平安说:“谭家兄弟勾结交通厅长刘风运,拿下高速公路建设合同,层层转包,工程粗制滥造,一个监理实在看不下去想举报,被谭辉找人撞死了,这事儿人尽皆知。”
高岩一口血差点吐出来,当时他确实怀疑过,也想调查,但是被上级阻止,领导找他谈话,就像现在自己开导傅平安这样,让他相信组织,相信法律,后来调查结果出来了,就是个意外而已,绝不是谋杀,他虽然疑窦重重,还是选择相信。
现在傅平安又把这事儿掀出来,等于在高岩伤口上撒盐,他是警察,比一般人更加的多疑,父亲的死疑点重重,极有可能是被人谋杀,而凶手就是谭家兄弟,现在谭家兄弟又要灭傅平安的口,而自己却要帮他们抓人。
何去何从,他心乱如麻。
他是警察,信仰程序正义,他也是普通人,是儿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面前站着是人,是打伤谭辉,举报貔貅集团的豪侠勇士,按理说自己应当和傅平安并肩战斗,血债血偿,可惜的是,站在法律角度,他们一个是兵,一个是贼。
“那个被撞死的监理,叫高宗汉,是我的父亲。”高岩缓缓说道,字字泣血,“我爸为了给我攒买房子的付,一把年纪还在工程一线,他从年轻时就是个认死理的人,到老了更倔,我能想象得到,他看到伪劣工程时的愤怒,他眼里不揉沙子,我小时候涂改成绩骗他,能被他打的屁股开花,他是被一辆泥头车撞死的,头没没了,还不到六十岁,我还指望他在我婚礼上讲小时候打我的段子呢,可惜不能了……”
两行泪从高岩脸上流下,这不是能装出来的悲伤。
傅平安咬牙启齿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报仇!”
“我会报仇的,不过不是现在。”高岩猛然拔枪,对准傅平安,“现在你得跟我回去,我是警察,我不管别人, 但我穿这身衣服,我头顶国徽,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誓言!”
傅平安也同时拔枪,但两人都没有开枪。
“你想走也行,打死我。”高岩依旧在流泪,“打死我你就能走了,我也不用纠结了,可惜就不能给爸爸报仇了可我真的没办法放你走,虽然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对不起,因为我是警察。”
傅平安的手指压在扳机上,都压到了二道火,轻轻一触就会击,可他真的不想打死这个小警察,另外他现,高岩的手指虽然放在扳机上,但是手腕无力,手指也没有绷紧,他根本没打算射击,而是一心求死。
“打死我,你就杀了警察,无罪也变成了有罪,你这辈子都不能翻身了。”高岩流着泪说,“你放下枪,跟我回去,我请你相信一个警察的誓言,虽然我什么也不是,但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正义和公理存在,我会给你一个公平。”
这个小警察疯魔了,傅平安叹了口气,看来不打死他真的没办法跨过国境线了,可是就像小警察说的那样,打死警察,就真的无解了,何去何从,他同样心乱如麻。
突然之间,傅平安合上击锤,关上保险,将五四手枪丢在地上:“好吧,你赢了。”
高岩依然举着枪,左手从后腰拿出一副手铐丢过来:“自己戴上。”
身后传来声音:“傅平安,别耍花样,还有一把枪对着你呢。”原来是耿大队拖着伤腿终于赶到。
两把枪瞄着傅平安,这下是彻底没戏了,傅平安捡起手铐,戴在腕子上,耿直看了看地上的枪,长出一口气。
高岩捡起傅平安的五四,娴熟的拆成零件,奋力丢到国境线的另一边。
“不存在什么枪支。”高岩面对耿大队质疑的眼光,面无表情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