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也知道,江霖此时并不需要他说话。
果不其然,他又开了口:“乐瑶是个很天真善良的姑娘,她长得很美很美,虽然贵为郡主,但没有贵女的娇气骄纵和跋扈,她爱憎分明,乐善好施,好打抱不平……”
“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一生的荣华富贵……”
“可她眼瞎,竟然欢喜了不该欢喜的人……”
“那个人出身商贾,且是欢场女子所生,更是庶子……”
说到此,江霖眸中浮现雾气,他看向苏子慕,“你说,就凭着这样的身份,怎能配得上堂堂郡主,亲王之女?”
“配不上。”
苏子慕开口了。
江霖顿住,有些意外。
“他配不上。”苏子慕又道:“可那又如何?”
“什么?”
“我出身偏远村落,父亲大字不识一个,母亲不过是个没有见识的农家妇人,虽为家中独子,但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从小,父亲便对旁人说,我儿子以后会是状元,父亲很自信,而我也一直努力,我要成为状元。”
“从乡试到州试,一步一步,我来到了这繁华的上京城,这里权贵如云,而我,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寒门子弟。”
“那一年,我认识了老师,在楚府,我第一次见到了她,伯爵之女,大家闺秀,她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玉珠,都是我这个穷小子买不起的。”
苏子慕抿了抿唇,“穷小子,伯爵之女,天壤之别,这中间的距离,岂是言语所能形容的?可我这个穷小子,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爱上了伯爵之女。”
“我小心翼翼的隐藏着,就怕被人知道,说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因为我知道,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于遥远,虽说,我对自己中第很有自信,可这世间之事,谁又能保证什么呢?”
“直到……师娘要为我说媒,为我这个穷小子说媒,而对方,便是我心中爱慕多年的伯爵之女,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她。”
“可是师娘却告诉我,她虽为伯爵之女,但所求也不过只是一个如意郎君,对方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只要待她好,便足矣。”
说罢,他看向江霖,“我们自以为的配不上,其实不过是自以为的罢了,在我们自以为之时,不曾去想过,她是否会介意这些,在乎的又是这些?”
“你说你配不上她,可你是否知道,她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配不上,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话你可明白?”
江霖笑了,他一边笑着,一边流泪。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身上……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哭了,他嚎啕大哭。
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声声忏悔,悔不当初。
苏子慕听着,看着,也不禁有些难受。
江霖当初所想,其实和他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师娘,以及,他迈出了第一步……
江霖却没有。
他不知道当初他的身边是不是也有个同师娘一般的人在,但他知道,他并没有迈出去第一步,反而后退了回来。
一步错,步步错。
错的不只是结局,也有可能是一生。
那一天,苏子慕再次喝了酒,陪着江霖。
他们畅谈,他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落泪,一起喝酒,一起醉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