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两面都好说,唯独当面五条甬道谁愿领兵下去?”来不及思索太多,赵官家便盯住了身后诸将。
这些人又不是没跟金人肉搏过,何况官家有言,又是在城墙遮护下作战呢?于是从王德以下,诸将干脆一起拱手请命!
“下去之后不光是要作战,关键是还要拆掉甬道。”赵玖正色相询。“你们准备怎么做?”
“甬道墙壁必然是木板仓促钉成的,可躲箭矢,但未必牢固,可以用铁钩拽开!”傅庆先做答。“臣请带本部甲士一千,分队而出,五百甲士分五队持刀盾当面应敌,另外五百也分五队,则持钩索从周围拉扯拆卸甬道,必能成功!便是其余两面城墙铺往城门的甬道,也可以如此处置,不必暴露城门机关。”
这番对策极为中肯,赵玖当即颔。
“官家!”王德见状也赶紧出言。
且说,此时呼延通在方城,乔仲福在襄阳,张景在光化军,辛兴宗(大辛)在武关,城中剩余五将,便是王德、傅庆、辛永宗(小辛)、杨沂中、刘晏了,总兵力一万七八千,其中甲士合计一万二三,民夫也有万余。那么照理说,正该是军阶最高的王德主持局面才对。但实际上,由于陈规这个兵部尚书亲自总揽城防,又有枢密院那位吕枢相做大主,职方司刘参军负责定些计划,却是让王夜叉泯然众人,基本上与其他几将无异,只是听从调遣罢了。
故此,一直想着那个南阳四壁防御使的王夜叉是真不愿放弃这个在官家身前露脸的好机会。
然而,等赵玖扭头去看王德之时,这个御营中军副都统却又一时语塞,继而急的满脸通红,显然是一时想不出自己的对策,却又不好拾人牙慧。
“王都统求战心切,可以理解。”赵玖见状微微一笑。“但傅统制既然献策,此番便让他来处置吧!如若不成,王都统再下去援护。”
王德欲言又止,但眼前这位官家从淮上到眼下,多少展示过手段,最起码的威望还是有的……所以,王夜叉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就这样,定下傅庆为主攻之后,赵官家又指了辛永宗和此时应该在城内军坊坐镇的杨沂中二人各自从南面、西面出战截断甬道,复又放陈规往其余城墙处坐镇,这才在城墙上静候金军甬道。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下午时分,甬道铺设到了外壕处,也进入了城头宋军的常规投射武器的射程之内……而在拥有三面遮蔽的情况下,不过一丈多宽、一人多高的甬道严密保护了其中的金军,虽然没报什么希望,可当弩矢、火箭果然在打湿的毡布上失效后,城头上龙纛下的赵宋文武果然还是有些失望。
相对应而言,就在城墙对面不过三百多步的将台上,完颜兀术以下,金军诸将却多有振奋之态。
这还不算,七条甬道一起掘进,临到外壕处,效用反而更加明显,因为甬道中的金军只需要面对窄窄的一丈多的战术截面,所以不过半个时辰,不断延展的甬道便如金军伸出的触手一般轻松抵达羊马墙前!而这面昨日还起了奇效的墙壁,此时再无威力,很快就被甬道中带着铁铲的金军给轻松挖断了,打开了七道缺口。
接下来,就是内壕,而到此时,完颜兀术和三位万户、几十位猛安全都坐不住了,几乎是一起起身遥遥观望。
不出意料,狭窄的内壕也没能阻止甬道的延伸……但也就是金军越过内壕,来到城根前最后十几步的距离时,羊马墙后,震天的喊杀声却忽然响起。
这种情形,跟昨日形成了鲜明对比……昨日是金军呼喊不停,宋军凛然无声,今日却是金军闷头修筑甬道不停,宋军率先喊杀。
“为何甬道中士卒没有防备?”完颜兀术扭头相询。
“昨日从羊马墙内逃回的士卒有言,南阳城门前方没有吊桥,反而设置了一面薄墙。”一旁韩常脱口而出。“我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正是为了遮掩城门开闭,方便部队潜行出击的……跟羊马墙内地面偏低一样,都应该是守城方的策略,挺有意思的。”
“原来如此。”完颜兀术眼看着前方城墙根下开始生肉搏战,却是忽然狞笑。“但如此小道,最多称狡猾,既然短兵接战了,却还是要真刀真枪说了算的!”
“四太子说的是。”韩常脱口而出,但下一刻却和周围拔离速、赤盏晖等人一样,一时为之色变。
原来,这个完颜兀术的心腹大将此时亲眼看见,四太子的亲卫猛安,居然一声不吭的分出了五个谋克,然后直接涌入了这当面五条甬道……而这五个谋克,几乎人人皆着全身札甲!
要知道,这些札甲武士是有些专门说法的,由于他们平素是骑马作战的,所以一旦上了披甲战马,从葫芦形的头盔到战马膝盖,全都是铁甲,看上去宛如一座铁做的佛塔一般,故称铁浮屠!
而即便是贵为完颜兀术,此时手中也不过一千铁浮屠,还有一半是从他兄长三太子讹里朵处借来的。
但不管如何,五百铁浮屠下马步战,依然是铁浮屠!铁浮屠既出,宋军想用肉搏来破这甬道,未免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