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的位置背对着烛火,三皇子的角度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看得清她眼中的精光和森森白牙,在如此重伤之后,在夜幕降临的环境中,恐惧感已经在三皇子心中升腾到最大。她刚才奋力用花瓶捶断兔腿时候的动作又一次在眼前闪过,那般的狠厉无情,能够让人绝望的森冷。
身体里流淌的仿佛已经不是血液,而是寒冰。剧痛不只在双腿,也延着血管跟随者冰水一同渐渐蔓延至全身,背脊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三皇子感到绝望。
“我,我并不……”他能承认自己怕吗?
可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落在她的手里,就等于是落在徳王的手里,难道还能讨到什么便宜?恐怕今日过后,世上都不会再有陈天赐这个人存在了。
他现在除了妥协,除了任人宰割,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但他好歹是皇子,身上流着添加的血液,他能够在这里就这样低头吗?
三皇子的手渐渐因紧握而颤抖,双眼中含了因恐惧而多出的热泪,却因倔强而坚决不允许眼泪落下,将犹豫的表情换下,断断续续的冷淡道:“你,你也不用,假慈悲了。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是徳王,徳王安排你来的吧。”
齐妙听的一愣,她倒是想听一听在三皇子眼中,此番到底谁是幕后之人,是以只是抿着唇,并未立即回答。
三皇子这厢也并非是要听人说些什么,也只是想在临去之前将心里憋闷的事说出来罢了。
“想不到,他竟然那么狠毒,打定主意,要杀了我。你,你知道吗。”双眼望着齐妙,漆黑的犹如两股深潭,直要将人吸入进去,可是眼睛也并未实际上看着谁:“那匹马,是,是徳王送给我的。”
齐妙倏然一惊,睁大了双眼。
“三年前,二哥得了的良驹,我们出去遛马时,看我着实喜欢他的马,就,就将马送给我,可是那匹马,才到,到我手中一日,就将我摔下来。原因,无它,因为当时他,听见,听见一声鹰叫。后来,在宫里,它没听过鹰叫,我也,没,没再摔过。更没放在心上。今日,落马之前我分明听见鹰叫,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二哥,要害死我。”
“他明明都已经是徳王,他还最年长,最有资历。我不过,不过是弄了头猛虎来射杀,想让父皇高兴,他何至于,何至于如此对我……咳咳!”
三皇子因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
齐妙满心的震惊无以复加,幸而三皇子说话时声音并不大,不必担心外头的人听了去,否则今日之事也足够她和白希云受了。
她镇定心神去给三皇子端了参汤来。
三皇子一看到她端来的碗,就已是一阵惨笑。
“你,这是,这是迫不及待要,毒死我了?”
齐妙白皙素手一窒,无奈的道:“你巴不得我毒死你是吗?这是参汤,先吃一些,稍后咱们还要做手术。”
三皇子瞪着齐妙:“你,你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还,还没我大呢,你怎么能,助纣为虐,你……”
齐妙无奈的蹙眉。这位皇子双腿都断成那样,也难怪被害妄想症了。
生在天家,真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齐妙道:“你不必担忧,我不会害你,是皇上吩咐我来医治你的。我是个大夫,你应该也知道吧?这是参汤,你先吃了润润喉咙,然后就睡一觉,等你醒来手术也就做好了。”
“你……什么,是手术。”
“就是医治你的断腿。”
“你又不是神仙,我,我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我还,还有腿了。”三皇子话说的太多,此时已是气喘吁吁,声音也弱了下去。
说到底,他依旧是不信齐妙的。
齐妙硬是将参汤给他喂了下去,也不想再与三皇子多言,反正想知道的如今也都知道了,就回到桌子旁背过身去检查方才那只兔子。
那只断掉的腿,完好如初!
除了雪白的毛皮上沾了血迹,且血迹已经干涸,兔子依旧是活蹦乱跳的在笼子中,只不过看到齐妙时候有些闪躲,怕是有了心理阴影。
齐妙心下顿时大喜。
她高声吩咐外头:“来人。”
“夫人。”
负责帮忙的内侍立即进门来,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将兔子放生,把八仙桌抬出去,将卧榻摆正,我要的西洋镜也都搬进来,还有将灯都点亮搬进来,另外在多找几个人,我要验血,以备不时之需。”
“是。”内侍退下,立即着人去办。
齐妙则是忙着采血验血,又找出两个与三皇子血型相同的小内侍,以防稍后万一有失血过多的状况会有危险。
这厢屋子里忙乱起来,正厅之中的皇帝也听见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