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山完了,仲家……也完了。”
远处山脊上,青衫老者遥望仲家堡后山,淡然低语。
老者赫然是高先生,负手傲立,仙风道骨,哪还像个郎中,就是位世外高人。
“魇气暗侵,群妖蠢动,最迟不过半月,魔魇就会来袭。”
“这不是贯山一处的动静,整个摩夷洲的魔魇都在涌动,又一场浩劫啊。”
他另一手举着根钓竿,可此处并无溪流水潭。
更怪异的是,鱼线竟是向上伸展,没入数丈高的空中。
他手腕轻抖,鱼线如蛇般蜷缩,鱼钩自虚无中跳出,带着一团灰黑烟气。烟气翻滚不定,仿佛裹了什么怪物。
他吐出口稠黄光气,化作一只手没入烟气,揉搓了片刻,与烟气一同碎裂消散。
“没有……”
高先生摇头:“没有变化,先天灵气还是没有变化,三十年枯守,一无所获。”
旋又自失一笑:“其实已有收获,我这是太贪心了。”
手一松,钓竿、鱼线和鱼钩同时震成淡淡烟气,随风而散。
高先生蹙眉抚须,又在犹豫什么。
片刻后,他有了决定:“虽与我守候的无关,但与我有些情分,还是给他一个机缘。”
一道金光自天而降,在半空凝出一位甲胄鲜亮,威风凛凛的神将。
“高真人!”
神将拱手:“情势危急,府君请真人即刻上任!”
高先生看看远处的仲家堡,无奈叹息:“这机缘只能由你自取了。”
他向神将稽道:“贫道这就赴任,不过此处尚有尘缘未了,还得烦劳神将。”
神将再拱手:“真人不必客气,交代便是。”
高先生取出卷轴,吐了口黄气,卷轴化作一道清光,射入仲家堡中心的石楼。
他再叮嘱一番,神将呵呵笑道:“小事一桩,定为真人办好。”
高先生身影渐渐转虚,只余下幽幽叹息。
山脊这边光影大作,仲家堡内外数百人却视而不见。
仲杳正走回外堂,他的步伐很慢很稳,神色异常凝重,乍看真是洗心革面了。
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是在体验“船新版本”。
他现自己不是非得用手按着地注入真气,才能获得那种奇异的感知,用脚一样行。
现在全身都是气海,用混元鸣金功修出的筑基二层没了,不必按照那套功法引导真气,而是用九土转德经直接催动,真气自然就外放了。
真气一动,他还是习惯性的用上了混元鸣金功,丹田气海如大鼓鸣响,穴窍处处震动,让他愕然不已。
鸣鼓、窍动,筑基前两层一气呵成,势头还没停下。并不像以前那样,真气被牢牢卡住。
不过这股真气比九土转德经的真气弱得多,运转也很阻涩,更无法外放。
仲杳异常笃定,现在他可以突破到更高境界了。
此时不是突破的时候,他得继续探查地下那团异样的气息。
停下混元鸣金功,换为九土转德经,整个身体又变为气海,这个气海该叫“九土气海”。奇异的是,之前的丹田气海并未消失,只是隐到暗处。
这下真气自脚底渗入地下,充沛畅快,仲杳步步交替,就能维持方圆数十丈内的感应。
唯一的缺陷,是后天真气不像生生不息的先天之气,无法长时间维持。
长辈们见他过来,议论顿止。
“小杳,趁着都在祠堂,顺便把另一件事办了。”
仲至强招呼道,他是仲家堡的庶务房管事,相当于仲至正的副手。
又吩咐仆役:“把大家叫过来,季姑娘也一并请来。”
仲家眷属和季小竹都过来了,仲杳这时才分出心神。看到季小竹有些忐忑,对她笑笑,少女便安心了许多。
数十人聚在凉亭中,头上缀满爬山虎,仲至强的妻子佘氏一脸知道会是什么事的表情,无聊的拨弄枝叶。
仲至强咳嗽一声,朗声道:“至正已去,堡中不可无主,小杳是至正独子,继任堡主,大家可有异议?”
仲长老扫视众人:“可有异议?”
这只是过场,哪会有人反对,父子相继是仲家传承铁律。即便知道这届堡主不行,有长辈扶持,也不会出乱子。
仲长老为,长辈、眷属和子弟们向仲杳拜下,仲杳大剌剌的受了,连点场面话都没说。
仲长老牙痛般的抽气,想教育一下仲杳,却被仲至强打断。
仲至强再道:“另外,季姑娘在我们仲家住了七年,已经亲如家人,跟小杳……哦,堡主情同姐弟。趁着列祖列宗来接至正的机会,就让堡主认季姑娘为姐,好让季姑娘入仲家族门,改姓为仲。”
季小竹低呼:“什么!?”
她看向仲杳,眼里满是惊讶和疑问。
仲至强劝道:“季姑娘,季家早已……”
“等等!”
他被季小竹和仲杳同声打断。
季小竹指着仲杳说:“我要他说。”
仲杳说:“我要说话。”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默契得长辈们酸牙,晚辈们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