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贞媛终于拿到了那封梦寐以求的信,她颤抖着打开,急不可耐的看了下去,越看脸色越苍白,越看身子颤抖地越厉害,到最后,她已站立不稳,整个人沿着牢房的墙壁无力的滑了下去。
信纸轻飘飘的从她手里滑落,眼泪缓缓的从眼角流了下来。
原来,她的丈夫早就知道了她和唯安的事。也早就察觉到了她的不良居心。可是他怜她,爱她,始终隐忍,因为他已被查出身患癌症,来日无多。他想着只要他死了,她就自由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也能在一起了。所以,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跟她安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光,没有将她扫地出门,也没有跟她离婚。毕竟,丧夫跟被离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死了丈夫的女人,还可以带着丰厚的遗产再嫁,大把的人愿意娶,可离了婚被扫地出门的女人,通常也没有很好的下场。所以,她的丈夫选择了向她隐瞒了自己患癌的事实。还托友人保管了这封信,待日后适当的时机交给她。只是,友人还没来得及给她,就被季蔚然的人先得到了。
信的末尾,他祝他们幸福。
金贞媛流着泪,疯子一样的笑了起来。多么讽刺啊,她明明可以不用自己动手,老头子就会死的,她只需要耐心地等上一段时间而已。可她太着急了,她的心全都在唯安的身上,丝毫也没有察觉到老头子的异样,就迫不及待的给他递去了一杯掺了刺(蟹)激心脏病作的药物的牛奶。老头子用他所谓的怜和爱隐瞒了一切,成就了她这样一个杀人犯。
“李民宰,我恨你。”金贞媛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一头撞向了坚硬的桌角。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涕泪交流中,她披头散,悔不当初。
……
大昭寺坐落于山岚深浓的山顶上,大雄宝殿气势恢宏,香烟缭绕,庙宇古色古香,庄严肃穆。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全都掩映在苍绿色的参天古木之中,幽雅而又祥和。因为是信教徒和藏族人朝佛的圣地,所以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朝拜者赶到这里,他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虔诚叩拜。天天如此,以致使石板许多地方都凹了下去。
苏唯安摇着轮椅,轻轻地走过这一块块写着历史饱经沧桑的灰色的石板,进入大殿。有僧人迅速地迎了上来,轻颂一声阿弥陀佛,给他递上上香用的香烛。
苏唯安虔诚的敬香,双手合十,面具覆盖下的那半张容颜,宁静肃穆。
上完香,捐完香油钱,他问僧人,“静安大师在吗?”
僧人道,“大师正在后院禅房打坐。”
苏唯安点点头,“劳驾通报一声。”
僧人略带疑惑,“您是?”
苏唯安淡淡道,“你跟他说,三年前飞机上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他就知道是谁了。”
“好的。”僧人双手合十离去。
很快便折返:“施主,大师有请。”
苏唯安点头,“劳驾带一下路。”
很快便来到后院。一座又一座精巧的禅房,被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环抱,露出一带青瓦黄墙来,沐浴在朝霞的玫瑰红里,和着寺庙里悠长的钟声,越显得出尘脱俗,不似人间所有。
僧人轻叩其中一间禅房的门,轻声报备:“大师,施主来了。”
里面传出一道洪亮的声音,“请进。”
苏唯安向僧人示谢,然后摇着轮椅进入房中。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和尚正盘腿坐于榻上,见到他,明显一怔,声音很是惊讶,“你是苏施主?”
苏唯安微微一笑,“一别三年,大师近来可好?”
其实和静安大师也真的不过是一面之缘。三年前,他刚回国,飞机上偶遇从新马泰参加国际佛文化学术交流回来的静安大师,随意跟他交谈了几句,哪料这个和尚一看他的面相,便连连叹息,道他命远多舛,还告诫他此番不宜回国,否则,将会遇到生命里最大的劫。当时他颇不以为然,只觉这和尚满口胡言乱语,便不再理他。他本来就出身有钱人家,自小养成高傲自负的性子,虽不至于目空一切,但满心志得意满,又加之从巴黎留学归来,骨子里带着那么一股子清高和浪漫,压根儿就不信这些神啊佛的,更加不相信这和尚嘴里所谓的劫啊难的。下了飞机,也就很快忘诸脑后。
只是,三年过去,当他经历一身的风霜,于大雨之中茫然徘徊之时,忽然就想到了这么一段机遇,想到那个一语道破他人生的和尚。曾经,他以为的那些胡言乱语,如今一一成真,才终于相信,静安大师口里的劫,便是情劫。他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