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汉盛世,国泰民安,海清河晏。
长安城不设宵禁,入夜之后百姓依然可以随意出行、自由活动。
不过为了防止有不轨者作乱,多数宫殿和官署等重要区域在夜间被封锁起来,未经许可不准百姓靠近,违令者重罚。
现在长安城内有东西两大市,太阳落山还有夜市,夜市规模比东西两市还要大,它在东西两个城区之间。
王七麟在房间里洗澡,准备换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去逛夜市——他还没有逛过夜市呢,到时候说不准会有许多姐姐妹妹偷偷看自己,所以肯定得好好捯饬。
东堂洗浴室中有大澡盆,他倚在澡盆一边,八喵和九六倚在另一边,十咦趴在九六脑门上,他们四个泡的轮流出舒坦的叹息声:
“嘶……哦豁。”
“喵喵喵。”
“六六六。”
“咦咦咦。”
然后他们正舒舒服服泡澡,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都出来、都快出来,是不是哪个房间死人了?怎么有一股腐臭味?”
八喵转身趴在澡盆壁上往外看,它的毛紧贴在它身上,让它看起来跟个大水耗子一样。
听到有人说死人了,外面走廊顿时热闹起来。
八喵着急的甩毛,想要出去看热闹。
王七麟懒洋洋的说道:“死个屁的人,是你徐大爷那个臭脚丫子的味道传出去了!”
八喵立马钻回了水里,连嘴巴和鼻子都没入水面下,只露出咕噜圆的眼睛惊恐的往外看。
王七麟稳坐钓鱼台,外面随便乱,老子才不管。
他的房间朝东,推开窗户便是花园。
可惜如今是早春时节,尽管长安城北临渭水、芳草萋萋,南接终南、古木蔽天,但是城内草木还没有绿,整个花园中只有一些桃树和迎春花绽放了。
比较无聊。
有人敲响他的门叫道:“里面是哪位大人?请出来一见,这层楼上有死尸……”
“不在我房间里!”王七麟懒洋洋的说道:“本官隶属听天监,天天与死尸打交道,若房间内有尸,绝对瞒不过本官。”
外面敲门声落下,但接着又在下一个屋响起。
其中敲到一个屋的时候,屋子里响起一声咆哮:“本官乃是鄂郡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何人在外吵闹?”
“镇西将军管剑南!”一个沉稳略嘶哑的声音响起。
接着王七麟听到好几个屋子里扑棱扑棱的乱了起来,几个呼吸之后便有人开门下跪:“下官鄂郡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魏步建拜见镇西将军!”
新汉朝在官制上着重参考了大汉时期,又借鉴唐宋等朝代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官制,其中军制方面沿袭大汉制度,以大将军为、骠骑将军等其次,往下是车骑将军和卫将军,再然后便是四征将军、四镇将军。
镇西将军是二品大员,而且新汉朝东西南北四方以北方战事最广,镇北将军地位最高,其次便是主管西域的镇西将军。
以前镇南将军地位也很高,毕竟南方多有动荡,南国边疆不稳,但桓王领兵去了西南一带后,镇南将军就成了吉祥物,麾下能兵悍将全让桓王给搜刮走了。
现在镇南将军算是皇帝监视桓王的耳目,也算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却没有什么实权。
其他门板推开,纷纷有人抢出跪拜管剑南。
王七麟是个正直的、有追求的年轻人,他不喜欢去拍人马屁,于是继续美滋滋的泡自己的温水浴。
不过既然徐大的脚臭味都惊动镇西将军了,他估计自己也会被牵连,便加快了泡澡速度。
他开始搓澡。
但是房间里没有搓澡巾,于是他抓起八喵在腋下喇了起来……
八喵两个小尾巴跟球似的在水面上飘荡,它们眨着眼睛看爹被蹂躏,毫无办法。
因为蹂躏它们爹的是它们的爷爷。
王七麟搓着澡看向九六,九六游过来,默默的在他背后用狗爪踩了起来。
徐大房间也被打开,王七麟听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人有点没数,敢在徐大门口倒吸气,这不是嫌吸进鼻子里的脚气太少?
果然,接着又响起咳嗽声。
管剑南的声音变得闷闷的:“好一条精壮的汉子,好一双铁脚板。”
王七麟以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结果他们还在敲门。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将军,这屋子里没有动静,但有尸气冒出。”
管剑南道:“开门看看。”
“门从里面反锁了。”
“让开,大爷啊不,让卑职来把它踹开。”徐大谄媚积极的说道。
一声闷响,管剑南称赞道:“果然是一条铁脚板,咳咳。”
“都别进去,先别进去,将军,这间屋子里有一具尸体!”
“不是吧,真死人了?”
“这味道不是脚臭味吗?”
“阿弥陀佛,喷僧还以为你们说的尸臭味是我家二喷子的脚臭味,原来真有尸臭味。”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接着有人使劲拍王七麟的门,向培虎声音响起:“七爷!七爷!七爷你还好吗?”
王七麟回应一声,胡乱搓了搓身上擦干后穿衣服去拉开门。
看到他出来,向培虎松了口气:“还好,七爷没事。”
王七麟挺感动的:“还是虎哥关心我啊。”
向培虎憨笑道:“没办法,我最怕七爷你出事,你要是死了,谁去阴间把我媳妇给带回来?”
王七麟拍拍他的肩膀道:“实话就别它娘的说了。”
沉一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说道:“七爷死了不是正好去阴间找你媳妇吗?”
向培虎一下子愣住了。
王七麟炸毛了:“别动歪心思,我要是死了去阴间,一定赶紧找到你媳妇让她投胎或者怎么着,总之不让她回来!”
向培虎讪笑道:“明白、明白,七爷你放心,我怎么能对你生出二心?”
王七麟往外走,总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他回头看向培虎,看到这货正在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脖子……
“我造!你是不是不死心啊?”
“不能,七爷你误会我了,我向培虎对你向来忠心。”
招待寺四大堂都是仿客舍客栈布局,不过房间面积和装潢规格有差距。
东堂豪华,一层楼两侧合计起来大约是十二个房间,每个房间至少有两间卧室和一间客厅。
住在此处的人不少,光是出现在走廊里的便有二十多人,这些人围在了拐角处一间房门口正伸着脖子冲里面看。
八喵和九六溜达着跑过去,它们从人胯下挤进去也伸着脖子好奇的看。
八喵个头小脖子短看的视野不够大,着急下它在门外站了起来,用爪子扒拉着门使劲往里探头,张着嘴巴看的很努力。
人群正中是一名须花白、满脸风霜的老人,屋子里有一名军汉在核验尸,尸倒在了桌子上,桌面摆满酒菜。
王七麟看了一眼,只有一副餐具。
军汉仔细核验后走出来,向老人行军礼:“回禀将军,人还温乎着……”
“蹬蹬蹬!”
几个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三四个人快速的冲上楼来。
其中一个俊逸青年粗鲁伸手推开挡在门口看热闹的一行人窜进屋里,壮汉眉头一皱正要阻拦他,跟在后面的一名文士惶恐的说道:“这位公子是我家大人的侄子!”
王七麟跟过去细看,趴在桌子上的尸体应该是个中年人,年纪大约四十到五十之间,面色青黑,鼻子下有血迹,应当是中毒而死。
俊逸青年进屋后伸手去试他的鼻息,猛的往后趔趄两步并大叫一声:“啊,我大爹死了,我大爹被人杀害了!快通知京兆府、快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