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部堂,不是.....不是老夫要毒杀韩雨农,是.....是此人出的主意,他心肠歹毒,要杀人灭口.....!”范文正拼力辩驳,可是说了两句,气血不顺,剧烈咳嗽起来。
窦蚡依然很贴心地轻拍范文正后背,为他顺气,边拍边道:“卢部堂,下官所言,句句是真。下官和韩雨农无冤无仇,为何要出主意毒杀他?就算杀人灭口,可是.....下官要灭口,总要有个理由吧?”苦笑道:“是部堂大人想要将西陵丢失的罪责推到其他人身上,而且逼迫韩雨农写下认罪书,他是担心韩雨农翻供对他不利,所以才想杀人灭口,与下官有何关系?长生军没有及时调往西陵,是兵部过失,部堂大人难辞其咎,朝廷追究,部堂大人官位难保,所以才会想出牵连其他人的下策,下官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也劝说部堂不要这样做,可是......部堂大人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如此说来,你早就知道范部堂要牵扯到其他人?”卢俊忠淡淡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些向圣人奏禀?莫非你一开始想要包庇他?”
窦蚡道:“当时范部堂虽有此心,却并无行动,下官总不能只因为部堂有此想法便要向圣人奏禀?没有证据,就是诬陷,下官所以没有轻举妄动。而且下官也一直以为范部堂只是随便说说,他老成持重,应该不会真的那样做,所以......!”摇了摇头,一副无奈之色。
“所以你一直等到范部堂要毒害韩雨农,才确定他真的包藏祸心。”卢俊忠微微点头:“本官明白了你的心思。只是.....要毒杀韩雨农,此等机密之事,他本不该让别人知道,你为何会知道?”
“因为部堂想让下官亲自动手。”窦蚡苦笑道:“他让下官在酒菜之中下毒,只要韩雨农用餐,立刻毒身亡,如此便可以说韩雨农身上带了毒药,畏罪自尽。”摇头道:“但下官当然不会这样做,担心如果直接拒绝,他会另派人加害,所以佯装答应,但却将实情告知了韩雨农,让他将事情的真相写出来,再由下官想办法呈奏上去,在圣人的旨意下来之前,先偷偷将韩雨农带出兵部,找个地方藏起来。只是韩雨农刚刚将折子写出来,刑部
的朱大人就到了兵部,于是下官正好利用机会,让韩雨农将折子交到了朱大人的手中。”
韩雨农面色平静,雕像般一动不动,也不言语。
“原来如此。”卢俊忠笑道:“那这件案子就明朗了。范部堂,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韩雨农从西陵日夜兼程赶到京都,一心要向朝廷禀报军情,也算是大功一件,你非但没有及时将紧急军呈奏宫中,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还要将罪责嫁祸他人,甚至想要杀人灭口,这.....这实在是有些过分。”抬手抚着山羊须:“现在你可认罪了?”
“他二人一派胡言,串通一气,老夫无罪!”范文正厉声道:“想要污蔑老夫,可没那么容易。”
卢俊忠淡定自若,吩咐道:“东山,你先带韩雨农和窦大人下去歇歇。”
朱东山领着二人退下后,正堂内便又只剩下范文正和卢俊忠。
卢俊忠起身来,走到范文正边上的椅子坐下,靠得更近,范文正见他靠近过来,有些不自在,道:“卢部堂,你不会真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吧?”
“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其实真的不重要。”卢俊忠叹道:“范部堂,先前在兵部宣旨,除了让本官调查此案,圣人还让钱公公代来几句话,你应该是听见的,可还记得?”不等范文正说话,便轻声道:“圣人让本官谨慎查案,不要牵连太多,只查办主犯就好。”
“是。”范文正道:“老夫记得。”
卢俊忠斜睨了范文正一眼,道:“范部堂是个聪明人,圣人这句话,你是真的不明意思,还是装作不明白?”
范文正皱眉道:“卢部堂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陵叛乱,黑羽被杀,圣人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卢俊忠叹道:“卢部堂,如果你真的聪明,得知西陵叛乱的消息之后,就应该立刻上书请罪,虽然保不住你的尚书之位,可是主动请罪,圣人或许能网开一面,对你从轻落,最不济你的性命无虞。”
范文正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可是你却选了最糟糕的一条路。”卢俊忠道:“你想牵连更多人,让圣人不得不从轻落,你可知道,这样做,那就是要挟圣人,圣人岂有不怒之理?圣人要给天下子民一个交代,就必须让人担负起西陵丢失的罪责,你恰好又惹恼了圣人。如果之前圣人还会想着让其他人站出来顶罪,甚至公主还会在背后为你说几句好话,这下子是你自己跳出来,争着要做这出头鸟,你说公主怎么为你说话?圣人的旨意下到兵部,本就已经做了决定,刑部这边只是个过场,你已经被圣人选定为此次丢失西陵的罪臣,无可挽回,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
范文正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终于流淌下来,浑身颤,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唇只是颤动,说不出话来。
“你在兵部尚书的位置呆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卢俊忠叹道:“可是关键时候,你却糊涂一时,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范部堂,事到如今,已经无人能救你,反倒是你的家人,还要你来救,你总不会想满门被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