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这些年四处扩张,野心早已经显露。”秦逍道:“他们肯定担心如果继续肆无忌惮地扩张下去,会引起大唐的警觉。”顿了顿,低声道:“舍官姐姐,说句不该说的话,今日之大唐,自然不能与鼎盛时期相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大唐真的集中力量去对付渤海,渊盖建肯定也是抵受不住。”
长孙媚儿淡然一笑道:“那是自然。”
“所以渤海与我们结亲,有了姻亲之实后,自然就不用担心大唐对他们难。”秦逍叹道:“我大唐礼仪之邦,既有姻亲关系,哪怕渤海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大唐也会宽容对待,这一点渊盖建新心知肚明。以姻亲为掩护,扩张势力,而且在结亲之后还可以转移大唐的视线,一举多得。”
长孙媚儿凝视着秦逍,目光柔和,秦逍被她看得有些尴尬,摸了摸脸颊,问道:“舍官姐姐,我.....我说错了吗?”
“你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很聪慧了。”长孙媚儿轻叹道:“你以为你说的这些,圣人不清楚?”
“圣人如果洞悉渊盖建的用心,为何还要妄想以联姻的手段让渤海人安分守己?”秦逍皱眉道。
长孙媚儿道:“因为在圣人的心里,兀陀人的威胁远比渤海人要大得多。如果朝廷现在就将精力投向东北,要抑制渤海人的扩张,那么就根本再无余力去应付西陵。武宗皇帝之时,以当时帝国的实力,再加上武宗皇帝陛下的英明,也耗费了尽十年时间才让渤海国彻底臣服,由此亦可见渤海人并不好对付。”顿了顿,才继续道:“渤海眼下的实力,即使是大唐,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它压服,一旦在东北再耗上十年八年,再回头去看西陵,那边一定已经变成了兀陀人的地盘,再想收服西陵,几无可能。”
秦逍脸色更是凝重。
“一旦西陵落入兀陀人手里,我大唐就直接面临着兀陀汗国的威胁,到时候就不得不在西边勾住防御。”长孙媚儿幽幽叹道:“那时候耗费的银子,足以将帝国生生拖垮。眼下李陀虽然认贼作父,但双方各有心思,李陀一时还不甘心被兀陀人所控制,而且西陵的百姓暂时还心向大唐,没有被兀陀人驯服,三年之内对西陵用兵还来得及,拖延下去,只会对帝国造成更大的伤害。”
秦逍明白过来,道:“圣人是想先收服西陵,稳住西边的局面之后,再腾出手去对付渤海人?”
“渤海人确实反复无常。”长孙媚儿道:“但他们还欺软怕硬。大唐不是黑森林的那些图荪部落,即使渊盖建野心勃勃,但是没有绝对的时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朝廷兵西陵,如果占据上风,局面有利,渊盖建是绝对不敢在东北方骚扰,除非......到时候西陵之战节节败退,渤海人才有可能趁虚而入。”
秦逍神情肃然,道:“如此说来,圣人是想赌一把?”
“以当下大唐的国力,也只能赌一把。”长孙媚儿道:“只要西陵战事顺利,也就不必担心渤海人的威胁了。”
秦逍心下骇然,暗想圣人这赌注实在太大,一旦失利,整个大唐也就危在旦夕了。
不过如今大唐周围群狼环伺,却也实在难以想出万全之策。
“既然渤海人出兵与否要看我大唐在西陵的战局,又何必与他们结亲?”秦逍轻声问道。
长孙媚儿想了一下,才轻声道:“渊盖建在渤海权势滔天,你可想过他如此大权独揽,难道没有人会心生嫉恨?”
“你是说......渤海王?”
“不错。”长孙媚儿轻点螓:“渤海永藏王数次向大唐求亲,看似只是希望与大唐睦好,但背后肯定另有盘算。武宗皇帝当年征服渤海之后,渤海一分为七,封了七位侯爵,渊盖建最终将这些人全都剪除,但也因此必定在国内树敌无数。他大权独揽,永藏王成了他手中的傀儡,这位渤海国主难道甘愿受他摆布?”
秦逍意识到什么,低声道:“舍官姐姐,你是说永藏王向大唐求亲,是为了以姻亲让大唐成为他的靠山?”
“渤海国内,必然会有一群人想要除掉渊盖建。”长孙媚儿美丽的眼眸中泛着智慧的光芒:“这些人肯定会以永藏王为主心骨,但渊盖建的实力太强,永藏王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一旦与大唐结亲,永藏王有了大唐在背后,底气就会足很多,即使是渊盖建,多少也会有些顾忌。”
秦逍心想如此看来,这次姻亲背后还另藏深意。
“圣人其实并没想过永藏王真的能够剪除渊盖家族。”长孙媚儿缓缓道:“可是只要永藏王不完全受渊盖建的摆布,甚至能掣肘渊盖建,那么这门亲事就有了应有的价值。”凝视秦逍,道:“所以圣人当然会极力促成这门姻亲,谁要从中阻拦,误了圣人的谋划,圣人一定不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