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中,肯定不能让贺炎钧两口子拿东西;刘福旺那双脚丢了六根指头,走路都困难不已,根本没法背东西;贺黎霜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走路都恼火;自己?好歹自己也是书记不是?
算求了,等刘春来的狗腿子来。
一路上,严劲松就不断地向两人介绍着他们离开幸福公社后的情况。
虽然说没啥变化,其实也还是有一些的。
至少,不再是以前那样普遍挨饿。
只有四大队挨饿了。
刘春来有些意外,两口子并不是在大动乱结束前就离开,而是在78年改革开放前夕才回到县城,80年又调到了蓉城。
可他记忆中,没有多少。
应该不是短命儿子刘春来晓得跟贺黎霜有婚约,老爹给他说了王大饼新生怨恨。
贺炎钧50年代末期的大学生,学经济学;黎钰学的建筑学。
动乱之前的大学生,那含金量,比恢复高考的老三届还更高。
当年的大学生,基础知识扎实,考试也更难。
十多二十年后,国家很多领域的顶级专家,都是那一批人。
恢复高考的老三届,因为考虑到很长时间没有高考,中学生几乎都是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基础很差。
即使高考,也考得非常简单。
就连当初刘春来他们高考的时候,看到那几年的高考题,也是痛心不已。
像他们这样水平的,不说高考状元,怎么也得是国家最顶级学府的录取通知书。
一行人顶着太阳,没走多会儿,就汗流浃背。
不过有说有笑的,一边摆龙门阵一边走,倒也没谁觉得累。
之前在这边插队,贺炎钧跟黎钰都熟悉这些路。
倒是霍黎霜,走得jo杆酸痛,想让刘春来背自己,爹妈在这里,加上又有其他人,倒也不好作妖。
“还是这垭口上面凉快,以前我就喜欢太阳落坡后,爬到这山上吹风。”
黎钰站在垭口上,张开手臂,感受着山风的凉爽。
从垭口往下走的路,已经有两三百能看出雏形了。
工地上还有不少工人,正在分解放炮后从山上剥离下来的大块岩石,或是在路边用石头砌墙,避免下雨后公路垮塌。
“这山上这么多工程?”
黎钰有些诧异。
以前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山顶的情况,土脚薄弱,地里肥力差,加上缺水,几乎没有收成。
就连现在,哪怕任何地方只要能播种的都栽种着红苕,这上面也是荒芜着。
“就三个,这里是修通到公社的道路,那上面一点的,是修建大队部,以及我们大队的学堂,那前面则是准备修建自来水厂……”
刘福旺向着介绍。
这让黎钰更有兴趣了,“要是这上面有水了,完全可以集中很多功能在这里……”
也不等刘春来等人说什么,就向着山顶而去。
这会儿才三点多,正是热的时候。
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皮肤生疼,工地上的工人们,却依然在挥汗如雨地干着活。
大队部的区域,大部分地基都已经完成,只有需要填起来的地方,依然还在用石头砌墙,里面则是用乱石头跟泥土夯实,极其扎实。
这里,已经能看到整个大队部建筑的雏形。
“你们怎么把大队部修建在这里?不是准备重建燕山寺吗?这样一来,岂不是把路给挡着了?”
黎钰不解地问道。
换成一般人,都不会这样去修建的。
就好像这里是一个山门。
两边根本就没有多少空间。
“这山他们说……”
刘福旺想要用刘八爷的那套说辞,说风水好啥的。
刘春来却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中间不是留了过道么?以后如果燕山寺这边重修起来,成了旅游区,肯定是要收门票的,这里刚好……”
这个理由很强大。
强大到没人能认为刘春来是说谎。
当初中间留过道,不是为了留出上山的道路?
“如果这边展起来,搞旅游业也是不错的。算是革命老区,可以申请一个红色旅游基地。”贺炎钧说道。
“不,以后我们搞特色旅游,让那些有钱人来忆苦思甜,吃野菜,喝红苕叶子汤汤……磨盘寨那边,让他们体验当年土匪的生活……”刘春来一脸笑容。
“体验抢压寨夫人的生活么?”贺黎霜一脸鄙视,“就那个地方,两炮就炸了……”
磨盘寨并不大。
顶上只要几百平方。
按照现在的眼光来看,那根本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地方。
真的把几条上山的路给封锁死,这山顶上的土匪,不饿死,都得渴死。
“要不,你来当压寨夫人?让游客扮演寨主,抢一次,给两千块钱……”刘春来没好气地回答。
贺黎霜气得想要一脚把刘春来给踢到那山脚下的河临塘。
这龟儿子,没跳河之前吧,让人瞧着不顺眼。
跳了河,脑子里的坏水都被水给挤压出来了,现在说句话都能气死人。
贺炎钧跟黎钰两人倒也没说啥,只是觉得刘春来这估计是在开玩笑瞎扯淡。
刘福旺扬起烟竿,刘春来已经往山顶上蹿去了。
“这边就是山顶的蓄水池,跟原本你们建议改进的水渠连接起来,天旱时,开闸放水……”刘福旺到了三队的方向,指着下面同样热火朝天的工地说道。
上百人干活的场面,并不是让人特别震撼。
因为这一区域面积本来就大。
加上周围都是石谷子,虽然不如石头坚硬,也比泥土更难挖掉。
精壮的汉子口里喊着号子,抡起几十斤重的大锤狠狠地砸在用来开石头的铁楔子上;被楔子分开的小块石头,这是被旁边的汉子轮着好几斤重的二锤敲碎;然后再是一些年龄比较大的人或是女人,用撮箕担着往外面题干区域倒去……
刘春来看到下面的进度,叹了口气,“要是有挖掘机,哪怕只有两三台,这进度也会快很多。”
人力,是没法跟机械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