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郎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道:“杀人放火,忤逆犯上,大不敬之罪,不在代罪之列。”
当初代罪银一出,国库是短时间内充裕了不少,但国内也乱象四起,民怨沸腾,后来先帝又让刑部对此律做了修改,许多重罪排除在代罪之外,而大不敬,从来就不在以银代罪之列。
李慕瞥了瞥魏鹏,问刑部郎中道:“此人辱骂先帝,犯了大不敬之罪,当杖责一百,是在你这里打,还是我带回都衙打?”
刑部郎中咬着牙道:“刑部的事情,就不劳烦都衙了。”
一百杖,可以将魏鹏活活打死,到时候,他怎么和魏员外郎交代,魏员外郎中年得子,只有魏鹏一个儿子,若是折在都衙,恐怕他会直接疯掉。
李慕点了点头,说道:“那开始吧,我看完了再走。”
刑部郎中给两名差役使了一个眼色,说道:“魏鹏不敬先帝,依律杖刑一百,立刻执行。”
刑部大堂之外,很快就传来了魏鹏的惨叫声。
他趴在一张平凳上,每一杖落在他的屁股上,都会传来一阵疼痛,虽然并不剧烈,但叠加起来,也让他难以忍受。
然而此刻,比起肉体上的疼痛,他的心里更加冤屈。
从始至终,他都是彻彻底底的受害者,只是因为多看了那人一眼,就被他打了一拳,到了刑部,不仅没有得到公道,反而又被杖刑百杖。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这神都还有王法吗?
魏鹏觉得他的冤屈,已经不输窦娥。
刑部堂内,刑部郎中看着李慕,问道:“你当真要和刑部为敌?”
李慕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依照律法行事,什么时候和刑部为敌过,郎中大人差人将我从都衙带来,又是杖刑,又是囚禁的,现在反倒说我和刑部为敌,岂不是倒打一耙?”
刑部郎中张了张嘴,仔细想想,好像是他说的这样。
可明明是刑部将他带来的,他为什么还有一种被人欺上门来的感觉?
李慕对刑部郎中挥了挥手,说道:“走了,下次见。”
吃过两次暗亏之后,看着李慕再一次从刑部大门走出去,刑部郎中咽下一口气,咬牙对左右道:“以后不要再管他的事情!”
两次事件表明,一个懂法的捕快,是多么的难缠。
刑部郎中已经明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干脆眼不见为净,不掺和别人的事情,户部员外郎若是为儿子不忿,大可去大闹都衙,也省的让他自己受这份气。
刑部门外,王武和几名捕快焦急的等待,只有小白嘴角含笑,时不时的望一眼刑部里面。
一些飘香楼的客人,饭菜都没有吃完,便从飘香楼跑出来,想要看这份热闹。
魏鹏是飘香楼的常客,性格极其嚣张跋扈,在飘香楼和人起过数次冲突,最终的结果,是明明占着道理的一方,反倒要对他卑躬屈膝的道歉,众人看不惯他已久。
今日飘香楼的一幕,简直大快人心。
只可惜,户部和刑部,根本就是穿一条裤子,那捕快进了刑部,恐怕要被抬着出来。
众人心中这么想着,果然看到有一人被从刑部抬了出来。
定睛一看,不是魏鹏,又是何人?
又见那捕快大步从刑部走出来,浑身上下,哪有受过一点儿刑的样子,人群不由愕然。
今日之事,虽然让他们心中称快,但很显然,魏鹏往日恶事做了不少,今日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
怎么到了刑部,打人者毫无伤,反倒是被打的,看样子还遭了重刑?
虽然这种事情,生在刑部并不稀奇,但以往,打人者,可都是魏鹏之流……
难道那捕快的背景,被魏鹏还要深厚?
王武等人已经看傻了,跑上前,问道:“头儿,你没事吧?”
李慕瞥了他一眼,问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王武等人上下左右的打量了李慕一番,便开始用崇敬的眼神看着他,打了刑部的人,还能让刑部将自己人再打一次,最后从刑部安然走出来的,除了他,还有谁?
刑部内生的一切,都没能瞒过小白的耳朵,她抬起头,看李慕的眼神中闪耀着小星星,说道:“恩公如果是狐狸,一定是最聪明的狐狸……”
刑部之内,刑部郎中在堂内踱着步子,喃喃道:“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一道人影站在门口,问道:“什么不对?”
刑部郎中抬起头,立刻恭敬道:“侍郎大人。”
刑部侍郎问道:“哪里不对?”
刑部郎中抓了抓自己的头,说道:“打人的无事,被打的反倒又遭杖刑,错的变成了对的,对的变成了错的……”
刑部侍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按照律法,所有人都没有错,却让是非颠倒,黑白混淆,那么错的,就是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