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你坑我!!!
此时,正在客船上的赵澈被热水呛了一下,不住地咳嗽。
一旁的慕夭拍拍他的背,“没事吧?”
赵澈摇摇头,却瞧见自己的皇兄正用阴郁的目光盯着自己。
少年抱拳咳了下,“我去看看饭菜好了么。”
说罢离开甲板,留下一脸莫名的慕夭。
慕夭扭头看向赵祎,“他怎么了?”
赵祎坐在船头的圈椅上,望着宽广的河面,饮啜一口茶汤,“谁知道呢。”
河面风大,慕夭问道:“殿下要进屋吗?”
“嗯。”
慕夭左右看看,没见到能搭的帮手,只好自己扶起赵祎,费力地向船舱走去。
男子身量高大,又倾斜向她,害她走偏了路线。
忽然,腰肢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缠住,耳畔传来男人低醇的嗓音:“回去后,愿意做我一个人的手杖吗?”
慕夭愣住,眨巴眨巴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他的暗示,又似乎不明白。
赵祎收紧手臂,喟道:“不急,你慢慢想,只要登岸后,不再不告而别就行。”
慕夭心里痒痒的,面上热,视线飘忽地“嗯”了一声。
那一声,让阴郁两年的男人终于展开了些许笑颜。
客船行驶了数日,终在第七日东方欲晓时抵达岸边。
安顿好太子的舆车,慕时清叮嘱慕夭道:“你暂且随太子进宫面圣,再回府陪陪你爹,等我安顿好婉儿他们再回府。”
犹豫一下,慕夭点点头认同了他的安排,可一旁的赵祎忽然开口道:“慕先生真的不打算给陆喻舟一次机会?”
在赵祎看来,陆喻舟是动了真心的,而宝珊似乎也没有那么排斥陆喻舟。
慕时清淡笑,“在我们父女相认前,陆喻舟有很多次挽回宝珊的机会,但他珍惜过吗?”
作为晚辈,赵祎不好去劝说长辈,但作为陆喻舟患难与共的朋友,赵祎想为他争取一次,“晚辈能同令嫒聊几句吗?”
慕时清尊重宝珊的想法,点点头,退到邵婉身边。
慕夭也想走开,被赵祎拉住手腕,“你留下。”
“哦。”
慕夭站在宝珊身边,摆明了跟宝珊站在同一立场。对于她的反应,赵祎心下无奈。他看向牵着阿笙的宝珊,“真的不给陆子均机会了?”
阿笙仰头看着娘亲,别看他年纪小,但他听懂了,他们在讨论娘亲和陆叔叔的事,于是抢在娘亲前头说道:“给。”
众人:......
阿笙怕娘亲不带他去汴京,扯着娘亲的衣袖开始撒娇,竖起一根食指,像个小大人似的,“给一次,机会。”
也许小家伙都不知他们在讨论什么,宝珊揉揉他的头,看向赵祎,“殿下不必劝我,我的计划里从来没有他。”
从未将一个人纳入自己的计划里,这话无疑是一把快刀,斩断了情丝乱麻。
多言无益,赵祎微微颔,带着慕夭离开。
看着通往汴京方向的马车,阿笙鼓着肚子追了上去,“等等阿笙。”
宝珊赶忙追过去,拉住儿子,“阿笙。”
阿笙张着小嘴干哭,“我想去汴京。”
宝珊蹲下来,抚上儿子的圆脑袋,“为何执意要去汴京?”
“这样,陆叔叔一回来就能看见我了。”
宝珊想说:若是那样,阿笙就看不见娘亲了。
可这话对一个懵懂的孩子来说有多残忍,她心里清楚,故而忍住了。
刑部大牢。
当看守德妃的狱卒瞧见赵薛岚走进来时,惊讶地点头哈腰:“什么风把帝姬吹来了?”
赵薛岚懒得跟无名之辈多费口舌,扔出自己的腰牌,“探监。”
狱卒哪敢惹怒这位女魔头,赶忙解开锁链,请她入内。
赵薛岚让狱卒退下,自己站在牢门前,盯着蓬头垢面的德妃,红唇出“啧”的一声,昔日端庄得体的德妃失去隆宠,竟落魄至此。
她走上前,弯腰看向躲躲闪闪的女人,现她脖子上全是鞭痕,怕是遭受过严刑拷打,“官家果然无情。”
一声感叹后,她勾起德妃的下巴,笑问:“想出去吗?”
德妃当然想离开这儿,点头如捣蒜,“求你。”
“不必求我,”赵薛岚俯身靠近她的耳朵,“只要你出去后,替我在辰王面前美言几句即可。”
这些日子,她思虑许久,倘若官家真的一病不起,皇族和中书官员们必定会簇拥某位皇子暂代朝政,而她跋扈惯了,仗着隆宠,从未把哪个皇子放在过眼里,而今,也倚仗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这样一来,自己就会陷入尴尬境地,还不如提前出击,打好关系,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辰王坐拥三十万雄兵,又与德妃是姐弟,若真有那么一天,必然会全力扶持九皇子赵澈,从而成为辅政大臣,亦或是暴露野心,当上摄政王。
若自己帮他一把,说不定会赌对。
“明晚,我派人来接你去码头乘船,去往北方的绣城。”
德妃愣住,“为何...去绣城?”
赵薛岚一笑,“除了那里,哪儿还能保住你?”
深知官家无情,德妃闭闭眼,点头答应了。
应付完德妃,赵薛岚高高兴兴返回帝姬府,可次日就收到密报,说陆喻舟在绣城已拿下了辰王,还将太子送上了船......
嘴角的笑还未压下,赵薛岚踉跄地跌坐在马车上。
密探上前,“帝姬?”
沉默良久,赵薛岚缓缓道:“让德妃消失。”
德妃没有利用价值是小,若她漏嘴说出自己想要巴结辰王,那就是大事了。
而这日的前半晌,赵祎的舆车就已抵达汴京城外。
得知太子平安归来,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簇拥着赵祎走向宫门。
赵澈走在后面,浑身轻松,这次立了功,应该能顺利接出自己的母妃了,可进宫才知,官家染了重风寒,昏睡不醒。
众人等在殿中,直到午夜,由徐贵劝说后散去。
赵祎先送慕夭回了慕府,自己返回东宫。而赵澈跑去刑部,被告知没有官家和明越帝姬的肯,不得探监。
赵澈在大牢前了一顿火,却怕这个节骨眼上得罪自己的父皇,只好忍着气回寝宫了。
也不知何时才能被召见。
另一边,宝珊一家人去往慕时清在郊外的田园小筑,离开繁华与喧嚣,来到空谷幽兰之所,心情变得畅悦。
安顿好妻女和外孙,慕时清回城探望兄长,回来时带回了慕夭,还有一个年轻男子。
再次见到范韫,恍如隔世,宝珊还记得他的恩情,只是后来断了联系,不知他是否还在缃国公府做事。
自从那次带着宝珊出逃,被陆喻舟的下属教训一顿后,范韫就离开缃国公府了。后来恰逢机会进了慕府做马夫兼兽医,深得慕老宰相重用。
范韫与慕夭有过两面之缘,昨日见到慕夭,便顺藤询问了宝珊的近况。
当他瞧见宝珊从竹桥上款款走来时,心底那点爱慕又悄无声息地蔓延开,他一直认为宝珊是个好姑娘,只是命运不济,遭了不少罪。
因为慕时清那匹白色千里马病了,这才给了范韫过来探望的机会。
为千里马服完药,范韫坐在马棚前擦汗,皮肤在日光下泛着小麦色,看起来强壮健美。
为答谢他上次的人情,宝珊端着一盘浆果走来,看他一个人坐在日头底下,好笑道:“范大夫到凉亭纳凉吧。”
范韫“哎”了一声,与宝珊一同走去凉亭。
落座后,宝珊询问起他这两年的境遇,觉得对他存了歉意,想要补偿。若非因为自己,他不会离开缃国公府。
范韫无所谓地摇摇头,“如今在慕府,没有那么多人情世故挺好的。”
“那就好。”宝珊推下果盘,“吃个果子吧。”
看着女子落在盘沿的纤细手指,范韫感觉宝珊哪哪儿都漂亮,只是,他不敢僭越,很快移开视线。
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小郎君,手里拿着一个纸风车,脆声喊道:“娘。”
宝珊不自觉流露温柔,伸出手,“来娘这里。”
阿笙扑过来,笑嘻嘻抬高小短腿,爬上长椅,趴在宝珊背上,显摆起手里的风车,“姨母做的。”
“那你夸姨母了吗?”
“夸啦。”阿笙吹了吹风车,偷偷瞄向另一侧的男子。
宝珊拍拍儿子的手,“阿笙,快叫范叔叔。”
阿笙小声道:“叔叔。”
范韫听慕夭说起宝珊生了一个儿子,却没想到两岁多的小家伙,还会这么胖乎,“小公子。”
阿笙咧嘴笑,又趴回宝珊后背,“娘,叔叔叫我小公子。”
宝珊弯唇,“阿笙就是小公子呀。”
阿笙又笑了,爬下椅子来到范韫身边,仰头盯着他。
从没与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范韫不知要说些什么,故意逗趣道:“你是要把风车送给我吗?”
看了一眼手里的风车,阿笙摇摇头,认真回道:“这是留给陆叔叔的。”
也不知孩子口中的陆叔叔是谁,范韫有点尴尬,没有再问下去。
等范韫离开,慕时清找到宝珊,与她在竹林里闲逛,问她有无嫁人的打算。
诞下阿笙前,宝珊是想过嫁人,可阿笙出生后,她一门心思花在儿子身上,再没想过这个问题,被父亲一问,立马回绝:“女儿不想。”
慕时清拍拍她手臂,“为父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或许能够让你摆脱陆喻舟的纠缠,但怕你会抗拒。”
“爹爹但说无妨。”
慕时清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之后拉开距离,等着她的答复。
假定亲?
宝珊有点惊讶,不过既然爹爹同自己说出了想法,必然是挑到了人选,“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慕时清笑笑,“除非你想给陆喻舟一次机会。”
宝珊心一揪,不想去琢磨自己对陆喻舟的感情,“既是假的,对另一方就不公平,还是算了。”
“若对方是女扮男装的慕夭呢?”
“那不是很容易露馅。”
慕时清解释道:“成婚前,男女双方本就走动少,只要摆一个世家公子的身份在那,让陆喻舟知难而进即可。”
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陆喻舟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断不会纠缠有婚约的女子吧宝珊攥着娟帕犹豫了。
半月后,陆喻舟与新的黎郡节度使交接后,马不停蹄地返回汴京,还未进宫,就得知了慕时清在为宝珊招婿的事......
男人反复转了几下玉扳指,还是按捺不住烦躁的心情,与禁军副统领交代几句,掉转马头直奔郊外而去。
为了娶妻,连面圣都搁置了。
副统领心里腹诽,陆喻舟不想要功劳,那全都给自己好了。
可等副统领进宫才知,官家风寒加重,没精力召见任何人。
陆喻舟抵达田园小筑时,被慕时清的暗卫拦下,“抱歉陆相,没有拜帖,恕小人不能放行。”
被拦下是意料之中,陆喻舟并未动怒,只是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家小姐与人定亲了吗?”
暗卫按着慕时清交代的话,回答道:“我家小姐昨日刚刚与人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