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事,与令君玄姬言谈两句。
过了一会,秦亮便起身告辞了。大伙带上阿余、阿朝、阿子,出门楼要坐马车回去。王家人送到大门口,又热闹地说了一阵话,商量下次团聚的时间。
马车一路回到洛阳东北边的大将军府,径直驶入了内宅。玄姬从另一辆马车后面下车时,秦亮令君已经等在了外面。
从车厢下来有个坎,玄姬只得轻轻跳下来,顿时有颤巍巍的姿态。此时宅子里已没有亲戚,秦亮便毫不掩饰,瞪眼盯着她看。那火热的目光,让玄姬也更心慌了。不过奶娘等人还在旁边,玄姬一时间下意识地作矜持之态,伸手稍微一遮,但片刻后她便懊悔了,还不如假装不知,反倒没有这么明显的动作。这下令君等人都看了过来。
秦亮把怀里的阿余放下:“阿余先与奶娘过去,我有正事与你们阿母商议,晚一些陪你们玩。”
令君也将阿朝递给奶娘柳氏,站在那里、不慌不忙地与柳氏说了两句话。玄姬看在眼里,还是很佩服令君的。令君在人前,几乎任何时候、礼仪姿态都能显得很端庄,动作平稳从容雅致,加上那秀美的容貌、略显冷傲的神情,以及府中的地位,会给人一种不可玩笑的感觉。但是玄姬一想到她的另一种模样、以及沉闷的声音,便会产生混乱的感受。即便令君是很熟悉的人,但玄姬偶尔仍然觉得、像不认识她一
般。
三人同行走进了西侧庭院,莫邪与江离也跟了进来。
进了卧房外屋,令君便柔声道:“夫君好像晒黑了一些,出征在外的时候,吃不了不少苦罢?君不知道,姑听说了战场上的事,哭得好伤心。”
“这次是迫不得已,以后保证不会再让卿等担忧。反正都过去了,先别管了。”秦亮说罢,居然伸手缓缓拉开了玄姬的衣领。玄姬感觉肩膀一凉,急忙伸手按住,转头看了一眼莫邪等侍女。除了令君,玄姬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失仪,之前她都是入夜后才来西侧庭院。倒是令君好像与秦亮在一起时、那两个侍女在旁边看到过。
玄姬道:“我与王夫人帮忙卸甲,尔等去忙别的事罢。”
两个侍女看了令君一眼,屈膝道:“喏。”
秦亮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偏偏又没法太着急,因为身上札甲用皮绳系好的,不先慢慢解开绳子、根本脱不下来!等到莫邪等走出房间,掩上了木门,玄姬忽然从余光里察觉、一缕浅紫色的丝绸衣裳先落到了地板上,她立刻转头看了一眼令君。玄姬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屏住了呼吸,才凝神看清那甲片上的皮绳。
今日一早雨就停了,太阳也重新出来,此时外面仍然是阳光明媚。门窗掩着,房屋中的光线也很好。不过玄姬不知怎地,想起了昨晚下雨时,那积水被侍女刮出庭院天井的场景,还有那树枝在风中的倔强
姿态。
心慌烦乱的煎熬,一下子亦已一扫而空,后来稍微平静了,只剩下轻飘飘的温暖感受。
玄姬等人都没有吃午饭,直到下午、她才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说话。她醒了过来,发现令君在旁边睡得很香,秦亮却不在塌上。
这时外屋传来了莫邪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子扇翅膀:“因为来不及叫君侯,说是陈长史先带着人、迎到了大门外。这会人应该到了阁楼厅堂中。”
秦亮的声音道:“我知道了,稍后就过去。”
他很快就回到了里屋,居然没穿衣裳便与人说话。他转头看了一眼玄姬,说道:“朝廷里的人比我还急,其实等个两三天也无妨。”
“传诏的使节?”玄姬轻声问了一句。
秦亮点了点头,把挂在架子上的月白色袍服取了下来,然后将胡绳床上的小衣扔在地上,拿起带着汗水脏污的里衬又穿到了身上。玄姬见状道:“仲明的衣物在木柜里,我给卿找罢。”
玄姬将被褥按在心口,坐了起来。秦亮却道:“不用麻烦,一会我就回来。”
秦亮穿戴好,又走到塌边道:“我要假装推辞一下,顺便也能看看大伙的态度。不过之前曾向姑许诺的事,等不了多久了。”
玄姬垂目道:“我心里很高兴,却也不是很在意那些东西,只想安稳陪着仲明。”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亮俯身吻住了玄姬的嘴唇,放开她时又道,“先走了。”
玄姬抿了一下朱唇,怔怔地坐在塌上、看着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玄姬转头又看了体力挺好的令君一眼,刚才说了有一阵话、居然还没有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