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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府中,严世藩拥着美人,与几位内阁官员谈笑风生。
说是押回京城,说是进牢候审,其实什么都没有,他大摇大摆入京回家,所谓的审讯官员就是天天白来府上喝茶喝酒的。
至于查罪状之类的事情,从上至下的监察官吏几乎都是严党的人,即便有人豁出命去认真查,也会轻易被严党属下抹掉。当然,查无罪名也不现实,二百两刚刚好,这个尺度正好革职回家。
谁都知道,别说知县,就算是县丞,怕是一年也能贪个二百两了,他严世藩,后面加三个零,甚至四个零都说得过去。
可不多不少,就是二百两,革职回家。
在场者皆是严党心腹,也不是白聊天的,傻子都能看出来,皇上的脾气已经过去了,消火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考虑怎么反击了。
还未来得及商议,突报内阁辅徐阶携其子前来送行。
照理说,严党一倒,最大的受益者必然是搞严党的人,可徐阶实在不像。
诸位官员先行退避,让辅看见自己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严嵩父子恭迎徐阶父子,坐下喝茶。
徐阶见面便是一片赤诚之像,道尽自己如何拼尽全力保严总督,如何在皇上面前求情,今日终于做到这一步了。不仅如此,他还明确表示,劾严世藩的邹应龙早晚会被自己抓到尾巴,足以胡乱搞死,只是此人深得皇上信任,刚刚劾成,荣升通政司参议,不宜动,要等一等,不过放心,小弟是一定会帮严辅、严总督报仇的。
依照严世藩的智慧,早在第一时间就该推断出这一切必然是徐阶所作所为。
可他还是无法相信。
因为这位扮奴才扮的实在太入骨了。
十几年来,他马是瞻惟命是从,根本就是严党的人。
对什么杨继盛张经王忬也是毫不留情。
一个人怎么能忍这么久?
心学难道是忍术么?
双方聊够了虚伪的客套话后,徐阶扼腕痛惜国之栋梁被革职后,才终于聊出了真东西。
“宫里,我已经打听过了。”徐阶逐渐放低音量,望向严嵩父子,“应该是那个道士干的。”
严嵩严世藩大惊。
“皇上遇难事,仙人指路,咱们都清楚。”
“不错。”严世藩点头道,“但具体如何,无从得知。”
“小太监透出话来,通常是皇上写几个字,包起来,谁都不能看,烧给仙人,之后蓝道行做法,鬼上身,亲在沙坛中做出回话。”
“如何回话?汉字么??之乎者也?”严世藩睁大眼睛惊道。
“具体如何,只有皇上和蓝道行知道了。”徐阶继而低声道,“这次小太监透露过来,就在劾严总督之前,蓝道行曾偷偷开过纸封,偷偷看过皇上写的字。”
“有意思……”
“仙人指路之后不久,便是皇上震怒了,这严辅清楚。”
严嵩皮笑肉不笑:“该我称你为徐辅才对。”
徐阶大慌起身:“不敢!不敢!徐某何德何能!无非是谨遵严辅的吩咐,才苟得辅之位!自从当了辅,徐某没一天睡得好觉,徐某不配!天下,唯严辅一人!待皇上再是心情大好的时候,我必求皇上召回严辅!”
徐阶说着,几乎要哭出来:“徐某之心,天地可鉴!”
严嵩父子打量着徐阶。
这也太拼了。
都当上辅了还这样么。
也许真的不是他。
也许真的只是那个鸟道士抽风。
那么下面的事就很简单了,徐阶已经找出了出问题的地方,那个鸟道士必然操纵了神仙的回话,欺君大罪,搞他。
搞了他,入了狱,咱们慢慢审,一根毛一根毛的拔,一寸肉一寸肉的割,不信他不招出是谁在暗中操纵的。
如此看来,必然不是徐阶了。
谈透后,严嵩父子送徐阶父子离去,刚刚关上门,便听外面一阵骂声传来。
“你在说什么话!没有严辅,就没有我徐阶的今天!我如今既是辅,更要念及严辅的恩情!”
严嵩父子相视一笑。
好像真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