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湾。
此刻地里的小麦已经有些样子了,郁郁葱葱的。
最近有人建议两年三作,什么意思呢?就是渐渐推广冬小麦。
可有人说如此农事繁忙,府兵再无练兵的闲暇,会导致大唐武力衰退,一时间争论不休。
杜贺去了长安后,火星湾就由赵胜管事。
此刻赵胜鼻青脸肿的坐在屋里,其他七个丁口都站着,人人挂彩。
赵胜仰头吸了一下鼻血,“那范亨是豪族,家中丁口多,可咱们家郎君……”
外面有孩子喊道:“范家又来人了!”
赵胜起身,咬牙切齿的道:“拿着家伙出来。”
八人拎着木棍子出去,就见前方三十余男子簇拥着一个管事走来。
管事近前,笑吟吟的道:“你等挖了范家的土,如今那地方丛草不生,如何算?”
赵胜怒道:“贾家何曾弄过别人家的土?火星湾就贾家的田地最肥,为何去弄别人家的土?”
火星湾这里是个几字型,多年郁积才有了贾家这一片田地,堪称是肥沃。
管事冷笑道:“某不管,阿郎有话,三日之内不许你家的人出村子,等着武阳伯来理论,否则……打断双腿。”
“某要请官府做主!”赵胜当然不肯被禁足。
管事回身看看大汉们,“他还说要请官府做主?”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有人说道:“在此地范家就是官府,你要请阿郎做主?”
管事指指赵胜,然后带着人出去。
“范家欺人太甚!”
赵胜回身道:“让人去长安报信也未曾回信,郎君这是何意?”
有人说道:“这范家说是厉害,郎君莫不是怕了?”
“放屁!”赵胜骂道:“郎君怎会怕范家?”
他沉吟良久,“范家要三日,这定然就是想挖咱们的土,弄不好还会堵了咱们家的水渠,若是如此,今年的收成就要少了。”
他起身道:“郎君令某管着此处,若是出了这等岔子,某有何颜面去见郎君。今日就算是被打死了,也得把范家打回去。都跟某来!”
八个丁口拎着棍子准备出去。
“阿耶!”
几个小孩跑了来,手中竟然拿着小木棍。
“咱们也去打!”
“胡闹!”赵胜刚想喝骂,却见老人和妇人都出来了。
“郎君把咱们当人看,有恩就要报,否则那就是畜生呢!”一个老人拎着棍子说道:“就算是畜生也知晓恩义,今日范家欺人太甚,打回去!”
“打回去!”
……
范家,家主范亨拿着一枚铜钱在仔细查看。
边上一个瘦小的男子说道:“阿郎,某打了个洞进去看了看,里面全是钱财。”
范亨放下铜钱,“这是前隋的铜钱,里面定然就是前隋某个家族埋藏财物的地方,乱世人命贱如狗呐!”
他看了男子一眼,皱眉道:“你这身上是何气味?难闻。”
男子笑道:“阿郎,某这等经常去墓穴的,身上都有味,他们说是死人味。”
范亨摆摆手,等男子走后,对管事吩咐道:“就三日,把那地方挖开,财物全数运走,随后填土……”
管事说道:“阿郎,那贾平安如今渐渐声名鹊起,咱们这般做……他会不会报复?”
范亨笑道:“把财物运走,用咱们家的土去填了那个空地,如此贾平安一看,范家果然是被人挖了土,如此解释一番就是了,再说……”
他的眼中多了讥诮之色,“贾家派去长安报信那人被咱们截下了,等他知道时也晚了!”
“阿郎英明。”管事想到这么一大笔钱财,自家定然也能分润些,那火热的心啊!
但旋即他觉得有些问题。
“阿郎,于老五说那洞穴里钱财无数,某担心一事……”
范亨淡淡的道:“担心这一注财太多,范家一口吞不下?”
“阿郎英明。”管事真心觉得范亨智谋无双。
范亨抚须笑道:“那黄武得了咱们家的好处不少,此事咱们先取了一半的财物,随后通知黄武来,新丰县县令现了财物果断上缴,这便是功绩,回过头黄武还得感谢老夫。”
“阿郎,贾家的人出来了,好些人。”
范亨一怔,“他家不是才八个丁口吗?”
“男女老少全出来了。”
“赶回去!”范亨果断的道:“下手轻一些,回头老夫再给贾平安赔罪。”
……
贾平安已经到了新丰县。
“小鱼去打探一番。”贾平安依旧是军中的手段,交战之前斥候先行。
他带着王老二去了县城里用餐。
新丰县因为靠近长安的缘故,也颇为繁茂,市场里人不少。
选了一家酒楼进去坐下,贾平安点了些酒菜,颇为丰盛。
所谓穷家富路,出门就要吃好的。
一个女子带着羃?,在一个侍女的陪同下进来了。
所有人都起身问好,“见过五娘子。”
女子倨傲的看了这些人一眼,等看到贾平安依旧在埋头苦干时,不禁冷哼一声。
那侍女过来,“哪来的?”
这话问的……
贾平安赶路饿的厉害,匆忙吃了一口,抬头道:“长安。”
侍女见他灰头土脸的,就说道:“在新丰小心些。”
这是恶少?
贾平安不解,“某小心不小心的,关你何事?”
侍女冷笑道:“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神经病!
贾平安看到了那个带着羃?的女子,就招个手,“一起喝点?”
阿姐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时间许多人在猜测他的目的,有人恶毒的说贾平安是想在宫中寻求奥援,但没人搭理他,所以才去烧了武媚这个冷灶。
但里外勾结总是让人忌惮,贾平安得表个态。
他到新丰就是来闹腾的,收拾几个人,最好跋扈一些。
这就是他的表态。
深沉如长孙无忌,他扶持王皇后是为了什么?
不言而喻,他扶持王皇后就是为了在宫中有人。
“浅薄”如贾平安,他烧冷灶干啥?
没干啥,没见他出去一趟就惹事了。
他若是沉稳的和长孙无忌一般,那会给阿姐带来麻烦。
那女人见他说的轻佻,不禁一跺脚,“打!”
靠!
贾平安心中暗喜,但却喊道:“为何打人?”
一个仆从冲了过来,狞笑道:“我家小娘子打你还要理由?”
这多半是豪族或是官员的女儿。
这样的人正好拿来惹事。
赞!
王老二就在边上端着一大碗馎饦在吃,刚想扑过来,就见贾平安微微摇头。
就在仆役扑到近前时,贾平安猛地起身,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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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
仆役止步,然后摇晃了几下,重重的倒在地上。
一言不合就令随从出手,那女子有些狠辣啊!
贾平安起身过去,那女子厉喝道:“你敢!”
有食客好意提醒道:“少年郎,这可是黄明府家的五娘子,你惹不起。”
新丰县县令黄武的女儿?
贾平安觉得有趣。
他走过去,黄五娘浑身轻颤,“大胆狂徒,你想寻死吗?”
那侍女阻拦,贾平安伸手一拨就把她拨开了,然后伸手出去。
“救命!”
黄五娘一脚踹去。
贾平安避开,他恨这个女人狠毒,就搂住了她的腰,轻笑道:“杨柳腰果然不错。”
“哈哈哈哈!”
他大笑而去,身后的王老二打包食物,随后去结账,一只手干的格外的利索。
二人扬长而去。
“拦住他们!”
侍女在叫喊,可没人搭理。
黄五娘说道:“叫坊卒!”
侍女追上去喊道:“来人呐!”
可贾平安和王老二却跑的飞快。
“追!”
黄五娘怒不可遏,旋即回家去哭诉。
黄武任职新丰县县令已经两年多了,听闻此事后,当即就令人去各处传信。
“那人叫什么?”
黄五娘摇头,“没问。”
“相貌如何?”
“……”
“俊美。”黄五娘想到那个恶徒的相貌,虽然看着灰头土脸的,可依旧能看出俊美来。
“俊美啊!如此便好办了。”
这年头帅哥并非是满地爬的生物,少见。
晚些,黄武的话就传到了各处。
“黄明府说了,一个长安来的俊美少年,身边还有个仆从。见到了拿下,重赏。”
贾平安当夜就在野外宿营。
半夜时,徐小鱼回来了。
“郎君,家里的人被打伤许多。”
贾平安冷笑道:“那范亨家中出过高官,和那些人关系密切,由此便以为某不敢动他吗?”
“范家说要封锁村子三日,村里的人都出来了,和范家打了一场。”
“没死人?”贾平安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他的经验,这等械斗不死几个是不可能的。当年在华州时,每年因为土地和浇灌权都会爆几次械斗,死伤是常事。
“没。”
这事儿不对!
“范家说咱们家挖了他们家的土,可咱们家的地这般肥,哪里用得着。”
贾平安出来,“此事不对,你再去查探,此次查范家。”
徐小鱼再度消失在黑夜中。
贾平安在琢磨此事,觉得味道不对。
什么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