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
贾平安正在想跑路。
被一群老帅盯着是什么感受?
他宁可被一群女人盯着。
“好!”
梁建方大笑,“果然是心思灵动的小贾,这个炒面一出,老夫敢断言,以后出征就越的省事了。”
“府兵是自带干粮。”
这是个新问题。
“炒面可麻烦?”
贾平安摇头,“简单,就算是厨艺再差的人也能做。”
“那就简单了。”
程知节笑道:“老夫本想着要被呵斥了,大把年纪丢人,没想到小贾竟然弄了个炒面……”
梁建方突然问道:“可如何磨面?”
是啊!
磨面是个麻烦的事儿。
你不可能让那些军士在家中磨面吧?没石磨的咋办?
别人吃炒面,他吃麦饭,士气会出问题。
这事儿贾平安早就想过了,但他不能说。
“长安周边碾硙林立,记得上次许敬宗清理过一次。”
气氛渐渐不对了。
程知节挠头,“此事……那些碾硙可还在?”
“在,比原先更多了。”那是个马蜂窝,贾平安觉得自己小胳膊小腿的,不小心就会被埋了。而这些老将不同,那些权贵若是和他们争斗,胜败难料。
关键是此事裹挟着军需,谁特娘的敢反对?
贾平安阴阴一笑。
许敬宗当年清剿了长安周边的碾硙,被那些权贵咒骂不休。李治为此下了诏令,呵斥那些人。但没多久,长安周边的河流又被分段截留了,筑堤坝,驱动碾硙……
李治对此很恼火,可那些碾硙的主人都是权贵,甚至还有不少宗室中的大佬,这么一群人他怎么敢动?
但军方加入呢?
看看老程他们,那一脸的狞笑,贾平安觉得自己是进了土匪窝子。
昨日他让杜贺去了许敬宗家,老许要是相信他,那么此刻定然已经开始在朝中开炮了。
老许,加油!
“如何?”
程知节看着众人,“那些碾硙你等可有?”
一个老将点头,“娘的!老夫家中……惭愧,原先想着别人能弄,凭什么老夫不能弄?就弄了三架碾硙。”
程知节冷冷的道:“如今你怎么说?”
老将毫不犹豫的道:“老夫是贪财,可这是军需,别说是碾硙,就算是把家拆了老夫都不会半点犹豫,眨一下眼老夫就是畜生!那些碾硙回头老夫亲自带人去拆!”
没有贾平安幻想中的讨价还价,没有他幻想中的争执喝骂。
“小贾,再弄一次!”
随后大伙儿去了左卫的厨房。
“都滚!”
厨子满脸懵逼被赶了出去,等看到搬运柴草的竟然是苏定方等人,就想去帮忙,被一脚踹开。
梁建方坐在灶台前,“不是老夫吹嘘,当年领军厮杀时,老夫生火那叫做一个快!”
点火,贾平安懵逼。
“没锅!”
“什么锅?”
“铁锅。”
程知节脑门青筋直跳,“哪有?”
“我家中就有。”
“快马去拿!”
程知节安排人去了,贾平安说道:“那些人家没有铁锅,要不,用铜锅试试吧。”
铜锅里下麦粉,旋即快速翻炒。
贾平安心中也没底,等搞定后,来了一小把。
“如何?”
贾平安点点头,“味道更好些!”
难道炒面加入铜元素后还会更香吗?
梁建方烧火确实是牛逼,要大火不给小火,要小火保证不大。
“试试陶罐?”
“是啊!大多人家用的还是陶器做饭,铜锅得是几代传家宝。”
铜器就是钱,所以这话没错。
随后上了个浅的陶罐,看着有些像是锅的形状。
翻炒!
加盐!
贾平安觉得自己的炒面手艺已臻化境。
“尝尝。”
众人轮番品尝。
“如何?”
一片大拇指!
“有了这个东西,以后出征随时携带,甚至还能不生火。小贾你不知道,军中为了埋锅造饭,宿营都得选在附近能打柴火的地方。”
“小子!干得好!”
梁建方拍着他的肩膀,亲切的问道:“家中两个婆娘快生了吧?”
“是啊!”
想到这事儿贾平安期待中又带着惶然。
“生下来看看男女,老夫家中的孩子……回头挑一个。”
程知节冷笑道:“你特娘的不要脸。”
“脸能当饭吃?”梁建方得意的道:“小贾这等才华,那生下来的儿女必须不简单啊!老夫这叫做改进老梁家的种。”
卧槽!
梁建方真的是污!
“走,去请见陛下!”
……
朝中正在议事。
“陛下,礼部尚书许敬宗求见。”
心腹求见,李治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他笑着点头,“许敬宗最近很是沉默,朕觉着这不是他的性子,本想问问,今日倒是来了。”
那个奸佞!
提及许敬宗,褚遂良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那厮就是一条疯狗,只要皇帝给个眼色,不管是谁都敢冲上去撕咬。
但他却不干那等奸臣的事儿。比如说李义府,那是大部分臣子都嗤之以鼻的奸臣,靠着给皇帝当狗才能飞黄腾达。
但许敬宗不同,他当年好歹也是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之一,能力是没有问题。而且他不贪污,也不受贿。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抱紧皇帝的大腿喷人。
许敬宗一脸怒色进来了,“陛下!”
正在想着心腹的李治被这一下给弄糊涂了,“许卿这是为何?”
许敬宗悲愤的道:“陛下可还记得臣当年请命去清理碾硙之事?”
李治想了想,“此事朕记得。”
那一年许敬宗主动请命去清理长安周边河流上的碾硙,堪称是抬棺上阵。
那些堤坝被捣毁,碾硙被拆除,两岸的百姓都纷纷高呼许青天。
那些被称为君子或是忠臣的人家拦河筑坝,两岸的田地因此浇灌困难,收成锐减。而被称为奸臣许的许敬宗却抬棺上阵,捣毁了那些害民的东西。
“陛下,如今长安之外的那些河流上,碾硙又重新林立了!”
许敬宗怒不可遏,“陛下,这都开春了,两岸的耕种需要浇灌,可那些碾硙的主人却肆无忌惮的拦截水源,不肯放水,陛下,那些百姓求告无门啊!”
长孙无忌看了褚遂良一眼。
褚遂良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但……权贵集体干的事儿,那都不叫事。若非许敬宗今日点出来,这事儿没人管。
李治只觉得怒火上涌,“朕的话,难道就是耳旁风吗?”
长孙无忌起身,“陛下,回头一一呵斥吧。但……”
除非皇帝能下狠手,比如说谁再私自筑坝就严惩,那自然无人敢动。
但一旦动手,就得罪了一批权贵。
李治在衡量利弊。
这等事儿他自然是深恶痛绝,可他是皇帝。那些权贵加起来的能量不小。呵斥没问题,甚至是罚些钱都没问题。
严惩,反噬他可能承受?
这便是帝王思维。
长孙无忌微微摇头,“陛下,此事还是缓缓图之才好。若是急切了,弄不好就会被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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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敬宗大怒,“长孙相公只顾着那些权贵的脸面,可还记得两岸百姓的煎熬吗?”
这个狗东西!
长孙无忌冷冷的道:“为相者,行事当周密,你自然不懂。”
你只是个礼部尚书,不懂大局!
长孙无忌平日里话很少,但一旦开了毒舌,让人不禁耳目一新。
褚遂良微微颔,觉得老战友的功力依旧不减。
“什么叫做大局?”许敬宗开始代入……百姓都是老夫的父母,他的眼睛红了,“权贵的钱财是大局,百姓的饭碗难道不是大局吗?大唐养的那些权贵膘肥体壮,可看看那些百姓,却因为田地无法浇灌而嗷嗷待哺!”
他看着这些宰相,愤怒的挥舞双臂,“权贵少些钱依旧锦衣玉食,为何不收些贪婪,给百姓留一条活路,能不能?”
这条疯狗!
褚遂良冷冷的道:“若是如此,陛下会为难。”
许敬宗昂,“既然如此,老夫去!”
他回身行礼,“陛下,臣请命去清理那些碾硙,若是不能成功……臣就不回来了!”
“许卿!”
李治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宰相们。
原来关键时刻,还是朕的心腹靠得住吗?
可上次许敬宗去清理碾硙就被人记恨至今,若是再去……
他怕是要危险了。
一时间李治难以抉择。
“陛下,卢国公等人求见。”
李治点头。心想暂且抛下此事,晚些再细细思索。
“陛下!”
程知节拎着一个袋子进来了。
“程卿这是何物?”
众人回身,见程知节手中的那个布袋子,不禁讶然。
“陛下,臣请陛下品尝此物。”
嘭的一声,程知节把布袋子搁在了崔敦礼身前,打开,让王忠良来查看。
“这是何物?”
“炒面!”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