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赶到江边别墅的时候,陈嫂夫妇已经把别墅区周围都找了一遍,但以他们两人的脚程,也不可能离开别墅太远,顾念的加入,三人又在别墅区外围寻找,直到陈庄带着警方前来,他们都一无所获。
警方结合陈嫂夫妇与顾念双方的口供,排除了雍凛在别墅失踪的可能性,将失踪地点和时间确定下来,调来监控录像一一查看,很快现雍凛的车辆在昨晚离开别墅之后的路上遭遇了一场车祸。
确切地说,是人为有意制造的车祸。
从别墅区出来到进入市区有一段路程,晚上人少车少,两旁都是小树林,小张的车速不算慢,但当前面小树林横向开出一辆车挡在他们前面时,小张自然而然减速,这时候后面的车陡然加速追尾,前后夹击,逼得车子停下来,随后又有几人从前后车辆里蹿出,速度极快,手持枪械,挟持两人下了车。
几名劫匪随后将雍凛和小张捆住手脚,分别带往前后两辆车,其中一名匪徒又钻入雍凛的车,三辆车一并开走,往前转入小路,又开进树林里,彻底离开监控范围。
顾念看着监控录像,浑身冷。
这明显是一起有预谋的劫持案。
陈庄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内地不允许持枪,他们的枪械是从哪里来的?从录像上来看,他们明显是知道雍先生会经过那条路,特意守在那里的?”
雍凛的身份摆在那里,注定案子的影响小不了,所以打从陈庄报案伊始,警方就高度重视,负责案子的刘警官道:“别着急,我们已经让人去查犯罪嫌疑人驾驶的车牌号码了,监控录像的像素太低,他们又都蒙着脸,很难辨认他们的相貌,但他们手持枪械,之前十有*是犯过案子的,我们也已经在内联网上搜寻最近本地和邻市持枪犯案的嫌疑人了。”
陈庄:“那我们有什么能做的?”
刘警官:“你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电话畅通,对方大费周章将人带走,很可能是为了绑架索要赎金。一旦歹徒找到隐蔽的据点躲藏起来,也许就会打电话给你们。从现在起,警方会二十四小时与你们在一起,如果你们接到陌生来电,第一时间交给我来处理。”
见两人神情紧绷,僵着身体,刘警官又安慰道:“我明白你们现在的心情,我们也希望能够尽快破案,现在很多嫌疑人的资料基本上都会联网登记,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有线索的。”
顾念无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凌晨四点半。
她想起自己做的梦,身体一激灵,急急问道:“能在六点前有消息吗?”
刘警官哭笑不得,又不好打击对方,只能含糊道:“这没法保证的,我的同事已经在查了。”
陈庄忙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还请帮忙封锁消息,否则媒体要是报道出来,我怕歹徒那边……”
刘警官会意:“放心吧,这些警方都有既定程序的,没有破案之前不会惊动媒体,但雍先生要管理公司,如果太长时间没出现在公司,是不是也不太好?”
陈庄拿起电话:“我马上去安排。”
刘警官又嘱咐了一句:“尽量不要惊动太多人,知道的人越多,走漏消息的风险就越高。”
陈庄点点头:“我明白的。”
前阵子,雍凛将自己手头百分之十的股份分别转售给三个股东,这样主动让权的举动得到了所有股东的欢迎,他成为雍氏董事会的一员。
主席之位由孙珩的父亲孙康当选,他以百分之二十二点八的份额成为第一大股东,雍凛依旧是大股东,也拥有表决权,但不参与雍氏的日常事务,除非遇到需要董事会表决的重大事项。
而雍氏,也正式改名为“明华”。
这似乎意味着属于雍子文的时代渐渐远去,报章杂志大肆报道这一事件,并将其称为“后雍氏时代”,普遍认为雍子文当年没让雍凛进入雍氏,是他的重大失策,以致于现在自己突然出事,儿子却无法继承雍氏,只能将权柄拱手让人。
但陈庄很清楚,雍凛的表现并未像外界揣测的那样糟糕,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假如雍凛愿意,他也可以选择继续跟其他大股东周旋,大战三百回合,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拿回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那样一来,无可避免会令雍氏的元气受到损害,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的办法。
只不过现在媒体总喜欢将事情无限夸大,一个失去父亲又失去公司主席之位的人,似乎比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更具有八卦性,更值得大肆渲染,所以在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眼里,雍凛竟隐隐成了一个悲情人物。
熟悉雍凛的人,包括陈庄在内,都不觉得雍凛的退让是无能,恰恰相反,他很佩服老板能够取大放小的决断和魄力。
但他也知道,假如今夜的事走漏风声,那么肯定会有许多人,乐意将消息放出去,激怒绑匪,令整个雍家彻底陷入泥沼。
陈庄走到一旁去打电话给林琳,交代公司事务,顾念看着手表怔怔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警官见状暗暗叹了口气,受害人家属这种表现他见得多了,这还算平静的了,那种哭天抢地悲痛欲绝要死要活的,他们才更头疼,一边查案,还得一边安抚受害人家属的情绪。
电话响起,刘警官接起来一听,是局长直接打来的。
雍凛身份非同寻常,案子层层上报,很快就惊动上边了,领导在那边指示,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破案,尽可能保证受害者的安全,刘警官连连答应,顿时感觉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顾念坐在那里,压根就没有感觉时光流逝,直到脸上冰凉,她伸手一摸,才现自己流了满脸的泪而不自知。
一张纸巾递到眼前,顾念抬起头,是刘警官。
“谢谢。”顾念的嗓子有点哑,急火攻心,她觉得喉咙里有点血腥味往上涌。
刘警官:“对方如果想对雍先生不利,当场就下手了,不会连人带车一起劫走,所以绑票索要赎金的可能性更大。”
这句安慰起不了作用,顾念擦了擦眼泪:“其实我晚上应该跟他去的,最起码……”
“那现在我们就要多救一个人了。”刘警官接下她的话,心想都说那些富二代的婚姻都是权钱结合,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如此,起码这两个人感情就挺真。
顾念想起上回泥石流时两人交换身体的情景,现在同样是危急时刻,她却只能坐在这里干等,假如可以选择再次交换,她会愿意代替雍凛被绑匪劫走,将生的机会留给对方吗?
她是愿意的。顾念心想。
很久很久以前,她看古诗上写两个人的爱情,字里行间的生死与共,总觉得美则美矣,就是离自己太过遥远了。生活在现代都市里的人,为名为利,奔波劳碌,即便遇见一个滋生爱情,愿意结婚生子的人,顶多也就是互相扶持着度过之后的岁岁年年。
但现在,她宁愿用自己置身危险,来换取对方的平安,即使天人永隔,即使将来雍凛跟别的女人相爱,她也愿意。
顾念从来不是如此无私的一个人,只因遇到了雍凛。
眼泪不知不觉又掉了下来,身边传来刘警官的叹息声,顾念恍然未觉。
然后她就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念念?]
顾念猛地抬头。
来不及收回的眼泪掉落在衣服上,她的表情却是惊愕的。
刘警官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顾念左右张望,不确定道:“你刚刚有没有听见有人说话?”
“有啊!”刘警官指着周围投入工作的同事,“他们不都在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