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让他们找翻译吧,“陌生的老朋友”这么多年“前”还惦记着照顾你们生意,也没逼你们会普通话,够体贴了。
许庭生突然想到了张凤平,他会意大利语,就一句,acclaazon!干了。
论喝酒,他一个人能干趴一桌意大利佬。
顺着张凤平,许庭生再一次想起了前世的那段日子,从踌躇满志到惨淡收场。
前世三个人合伙做进口建材,基本依靠张凤平家里在某建筑集团的关系,所以虽然本钱不大,做的却不算低端,接触到的人和事都不少,属于别人猛一打听,还以为这三个人多了不起的情况。
“意大利,德国,法国……整个欧洲,平趟……建材跟萧建的船进来,省了大部分运费,所以保证低价……就是,那个,定金比例要高一点。”
这是那时候张凤平逢人就说的一句话。
在那段时间里,许庭生走了不少国家。
意大利他来过两次,那俩狡猾但是软弱的意大利佬,其实都不算难对付,许庭生知道他们的底线和习惯的方式,包括存在的问题……这回还可以趁他们现在渠道少,想打开中国市场,好好压迫一番……
所以,许庭生其实很有把握。
至于运输问题,许庭生已经跟叶青谈过,在几个主要港口见缝插针,挤挤占占搭远航的船就行。
听说许庭生来过米兰,李婉儿惊讶之余打听了一下。然后,
“两次?”她眼睛明亮说,“那说不定,我们之前还在米兰的街道上擦肩而过过。嗯,真的没准呢。”
这句话让许庭生有些恍惚,李婉儿以为的之前,是2004之前,而许庭生也没法问:2011年,2012年,你还在米兰吗?
这个问题连李婉儿自己都无法预知。
前世,她最后的命运是怎样的?没有我,她走过来了吗?怎么走过来的?
如果后来的她还在米兰,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还有,会不会真的那么巧,前世有过一次不经意的擦肩而过?
一个在米兰生活的恬静女人,一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青年,也许某一刻,她穿着米色长风衣,抱着褐色纸袋和几根法式面包,他低头打电话跟人计较三块五毛,他们同时驻足米兰城的某个路口,或在红绿灯的斑马线前相对而立。
可能,红灯时候,两个人都正好把视线给向了另一边,看见的是别的人,然后绿灯亮起,匆匆擦肩。
也许,其实模糊匆忙的看过一眼,但是许庭生忘记了。
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比如你在高中、大学,初见,然后一见钟情的女孩,其实她可能曾与你坐在同一截火车车厢,你甚至走过她身边,也可能曾经的某一天,你从游乐园的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她就在另一边排着队。
思考两个人是否在“未来”的米兰街头相遇过……
这个问题神奇又没有意义,让许庭生笑。
“谁知道呢?”许庭生笑着说,“米兰又不缺中国人,所以哪怕真的走过同一个街口,擦肩而过,我们也未必会注意到对方,对吧?都出国了,我肯定主要看洋妞。”
李婉儿自动忽略了许庭生最后那句玩笑,凝神想了想,说:
“可是我们还是遇见了,在安吉洛的制衣工坊,你要做人生第一套定制西装……那天爷是我第一次去安吉洛先生在盛海的工坊……还有之后的那些事,想想感觉很神奇。我有时候觉得,这可能就是命运。”
说完,或许为了掩饰,李婉儿笑了笑,像是她其实在开一个玩笑。
其实这些话不单是说给许庭生听的,也是李婉儿说给自己听的。她在不自觉的跟自己解释一些什么,或许,是在试图说服自己,虽然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许庭生并不这么想,于他而言,所有的命中注定,命运牵扯,都应该是在前世就生过的,至少应该出现过,哪怕是以另一种形式,另一种状态。
这一世的他,本就是与命运逆向而行,困兽之搏,一路去打破原本的宿命……那么,这样的相遇,还能算是命运吗?算意外吧。
“怎么了?”李婉儿见许庭生出神,问道。
许庭生回过神来,说:“没有,回忆了一下,我想应该没遇见过。”
李婉儿说:“你还在想这个啊,其实,我也就那么想了一下。只是好奇。”
“那不想了”,许庭生站起来,说,“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分头行动。”
“嗯,吃饱了”,李婉儿跟着站起来,说,“那个,还是我陪你去吧,我这边不着急的……米兰我总比你熟悉些,你要谈生意,就当带个助理?”
说完,李婉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你等我一下就好,我回去换套年轻点的衣服。”
“真的不用,这样穿就很好”,许庭生笑着说,“只是,你这边怎么就不着急了?你应该着急才对,我这边顺利的话,可能明天下午或晚上就离开米兰了。”
“明天?明天你就走?”
李婉儿一直没问过许庭生的时间和计划,而在她自己的计划里,还在盘算着带他去哪里玩,可是他……这么快就要走了?
李婉儿心口仿佛被揪住,那种彻底失去的感觉出现,她一下连嗓音都变了。
“对,所以就一天时间了,你抓紧。”许庭生没有察觉,笑着说。
说完许庭生侧身离开餐桌,往门口走去,李婉儿站在那里,愣,没有跟着离开。
“就一天时间了,你抓紧。”
李婉儿咀嚼着这句话,刚刚那股子揪心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感觉,很复杂,先是长出一口气的安心,有些庆幸,转而是气愤,羞恼。
“他在逼我?一天时间……做决定。答应他说的,接受色彩单调的圆满,还要把心态放好,甘之如饴……或者我拒绝,他明天就走,然后也许再也不见。”
“他才二十岁……这么直接,咄咄逼人……这么过分……这么着急……”
“他就那么有把握?……胜券在握?……就知道我一定会舍不得?……”
许庭生走到门口才现李婉儿没有跟上来。
他回到餐桌旁,看见李婉儿正在愣,跳了一下,就像你平常吓唬熟悉的朋友,玩笑说:“嗨……你怎么了?什么呆。”
李婉儿吓了一跳,身体一震回过神来,然后她看见正轻松微笑的许庭生。“他就这么轻松?是以为赢定了,还是无所谓?”
三十一岁的李婉儿眼眶泛泪,抽着鼻子说:“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你……这样……”
许庭生根本不明白她说什么,但见李婉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些迟疑的指着自己说:“我……怎么了?哪又错了?”
“没有”,犹豫了一下,李婉儿倔强说,“反正,我知道了,一天时间……我先去忙了,我找房子,收拾东西。你,你也去忙吧。”
说完,李婉儿直接撇下许庭生先走了。
留下许庭生继续摸不着头脑,“没想到我什么?没想到我是这样的许庭生吗?……这句话好像现在还没流行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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