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月韩路过得充实,早上起来给一大家人做饭,然后用车载着父亲和女儿出门。韩国庆自去公园遛弯跳舞,韩小妹则到幼儿园上课。
现在的幼儿园竞争也激烈,不是有一句口号叫“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吗?
所以,四五岁的娃就开始学语文数学英语,说是为未来的小学生涯做准备。
韩路曾经得到邀请旁听过幼儿园的几堂课,一听,顿时吃惊:这对小孩子来说也太难了吧?
语文是识字,背诵课文,一学年下来,甚至要求小孩们写一篇一百字的短文。另外,平时还有临贴写硬笔书法。
数学则开始四则运算,差一步就鸡兔同笼了,这已经是小学四五年纪的难度。
韩路觉得不对劲,和一起听课的家长讨论说,恕我直言,现在生活好了,孩子们都晚熟,有的娃娃甚至还在课堂上赖尿,这就上文化课,是不是不合理?还有,小小年纪就开始月考、期中考试、期末考试,还排上了名次,好象不太合适。娃娃嘛,就该唱歌跳舞画画做游戏,适当地进行体育锻炼,走到城外去,亲近大自然。
不料,家长们却对幼儿园的教育方式很满意。驳斥道,我们每年花那么多学费送孩子进学校,不就是让他们学知识吗,唱歌跳舞做游戏需要到这里来?至于考试,考就对了。如今的社会干什么都要考,咱们花了这么多学费,你幼儿园说自己教得好,总得要拿个标准出来吧?分数就是数据,你教得好不好,一看分数不就判断出来了。
韩路摇头,说,你们这是不懂得如何教育孩子,把责任推给幼儿园,觉得自己花了大价钱,就是爱孩子,就心安了,其实就是为自己偷懒找借口。
这话惹得那些孩子的母亲非常不高兴,于是,一群少妇将韩路团团围住进行批斗。
韩路很是无语,说,得,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心中却是腹诽:读书这种事情除了从小养成学习的习惯外,天分真的很重要。想当年我天天被钳工父亲和农民工母亲扔车间自己玩儿,没读过贵族学校,没补过课,准一个自生自灭,最后还是顺利考上大学。至于韩小妹,现在在幼儿园,老师教什么只说一句就懂了,全是满分。可见,自己的天赋完美地遗传到她身上。说句实在话,读这个一年四万多学费的幼儿园,真的是浪费。
韩晋小朋友是完美的遗传了韩路的读书基因,但对于戏曲上却毫无天份。
先,娃好动,喜欢打架,喜欢体育运动,一天下来身上的衣服就脏得不象话,你让她坐在那里做枯燥的音练习根本就没有可能;其次,孩子先天五音不全,一张嘴就跑调,颇有绵羊音风采。
韩路以前经常带孩子去单位,想的是刚才让中心的同时教娃弹弹钢琴,吹吹长笛,在艺术上进行熏陶,德智体美劳全面展。
市文化艺术中心的艺术家们对于音乐都非常敏感,韩小妹一唱歌,所有人同时捂住耳朵喊:“韩主任,求求你放过我们吧,耳朵受不了,影响工作。”
音乐工作者身上最值钱的器官就是耳朵,韩小妹的儿歌听得多了,音准都听出问题来了。
“韩主任,我能力不够,实在教不了这样的高徒啊!”
“徒弟选师父,师父也要择徒,韩主任,你家千金不是这块料,放过我吧?”
韩路第一次暴跳如雷,说,你们这是不给我面子吗,我好歹也领导着你们,尔等连场面都不敷衍?
陶桃以前是单位的台柱子,天才戏剧家,又好为人师,但这次却难得地同意大家的话,说:“小韩,妹妹没天赋,学不成的,无论是曲艺还是音乐。小孩子还是得读书,就算她从小练戏曲,练成我这样,最后不也穷得连房都供不起?书中自有黄金屋,还是考一所名牌大学正经。”
韩路:“也对。”
陶桃:“不过有的人啊,就算是名牌大学毕业,现在不也混得连带着老婆孩子跟着吃苦。”
韩路头皮一紧:“你怎么又扯到钱上来,是是是,我们目前是比较困难,但前途还是光明的,你看我不每天兼职吗,日子会好起来的。”
陶桃:“我也没指望过你。”
韩路:“姐,我们能心平气和的交流吗,别一说话就对我进行指责。”
陶桃忽然一脸凄苦:“我倒了嗓子上不了舞台,我生孩子身材变形,我又得了抑郁症,丈夫又是个不成事的,我自怨自艾错了吗,难道你要让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积压在心里,然后憋屈地死掉?”
韩路再不敢说话了,再聊下去,夫妻感情都要出问题。
实际上,他们两口子已经好久没有那事。
先是心情不好,其次是工作实在太忙。
韩路自从接了兼职会计的活儿,一周七天有五天要替人做帐,只周末两天得点空闲。
通常是每天下午五点一下班,他就开上自己的破面包车匆匆出门赶去其中一家厂子,干上两三个小时,在人家那里吃顿饭,然后回家。
遇到白天需要替人办事的时候,还得请假,还几乎还耽误了单位的事,气得杨光苦笑:“小韩,你一天到晚究竟在做什么呀,跟没头苍蝇似的?”
这几家厂子有近有远,分属不同区县,尤其是那家铅锌矿,更是在十五公里的大山上。韩路夜里开山路,当真是胆战心惊,车技提高得很快,大有藤原拓海的风采。
回到家后,他还要打扫卫生,洗衣服,准备第二天的早餐。
父亲韩国庆是个糙老爷们儿,没有卫生意识;女儿皮得天花板上都是脚印,家里乱得不能再乱,而陶桃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怕妹妹在客厅里拉一泡屎,人家都能视而不见。
韩路有轻微洁癖,这些家务自然是包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