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霜立即迎上前去。
身后,女子打开一间雅室的门,在小几上轻轻放上了一只花瓶,花瓶里插一朵玉兰花。
那边丹霜迎了铁慈,铁慈看见她脸上神情,便知道她不晓得昨夜今日生的事,也没说什么,只道:“你最近不要回大乾书院了,宫里也不要回,凝芳阁这里比较秘密,你就留在这里吧,注意安全,不要出来。”
丹霜将她请进屋子里,诧道:“陛下,生了什么事吗?”
铁慈目光却落在迎出来的女子身上,略一打量,道:“实验室研究人员?”
女子向她施礼,神情淡淡,道:“陛下,我也是太师的弟子,只是专职管理实验室,日常并不出来,所以陛下不认识我,严格说来,我该是陛下的师姐。”
丹霜道:“陛下,这是梅师姐。”
铁慈又看了她一眼,心想,嗯,师父那个时代的人。
只有那个时代的人,才会对她的身份丝毫无感,甚至微带蔑视,看她的眼神像看个早该被扫进垃圾桶的破旧古董。
她现在对这些人也毫无好感,也没喊师姐,只点点头,道:“那便请你和他们一起,都在外头守着。”
丹霜微怔,心想陛下一向温和有礼,怎么对这位师姐这么冷淡,而梅师姐素常严谨傲气,怕是要作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梅师姐不仅没作,还退后几步,笑道:“是,不敢打扰两位交谈。”
铁慈点点头,拉了丹霜进门去,两人在榻前对面坐下,一朵玉兰花盈盈开放在两人之间。
铁慈盯着玉兰花,目光却越过玉兰花,看向空处,“丹霜……”
“陛下……”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住口。
“我先说。”铁慈直接道,“你今天约我是奉师父之命吗?如果是奉师父之命,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还有要事不能多留,你记住我的话,速速躲藏起来,凝芳阁这里的人和武器你都熟悉,必要时组织起来保护好自己。”她顿了顿,又道,“如果朕在盛都,倒也不需要你操心什么,但如果朕不在盛都,你们自保为上。”
“陛下如何要离开盛都?陛下离开盛都怎么能不带着我们?”丹霜愕然道,“陛下,这是生什么了?您和师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铁慈久久地凝视着她,丹霜脸上有着单纯的惶惑。
四年大学生活,丹霜变了许多,昔日冰雪之意散去,现在的她更像一个简单而明朗的少女,铁慈知道她有多孺慕师父,那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启蒙恩师,给了她新生活和新天地的指路人。
她知道师父的魅力,如果说一开始丹霜对师父只是尊敬和感激,经过这四年的熏陶追随,丹霜对师父已经是狂热的崇拜和爱戴,就像大乾学院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一样。
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为她抛头颅撒热血。
丹霜本就是个坚刚得近乎偏执的性子。
既然如此,有些事就不能和她说了,她未必会信,铁慈也不想毁掉她的信念,让丹霜在师父和她之间左右为难。
她知道那会很痛苦。
性情激烈的丹霜,她从来不想逼她。
“我们的分歧你一直都知道。”铁慈道,“总要有个结果的。”
丹霜敏感地盯住了她:“什么结果?陛下,您富有天下,手掌大军,您和太师有政见分歧……您不会因此要处罚太师吧?”
铁慈沉默了一会,道:“如果,会呢?”
“陛下!”丹霜猛地探身抓向她的手,“您不能!那是您的师父!提出改革也是为了您,为了您的大乾!师父从无私心,她想要的只是一个自由的、平等的、美好的大乾,就像大乾学院一样,您也说过大乾学院活泼自由,思想开阔,是学院之光,如果这样的风气能够蔓延到整个大乾,如果所有人都可以在这样轻松愉悦的氛围和管理下生活,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她探身太急,砰地撞倒了桌上的花瓶。
一些液体流了出来,流向对面的铁慈,玉兰花在液体中轻轻流荡。
有那么一瞬间,丹霜嗅见了一点奇异的气息,随即散去。
但她此刻心情激动,根本没有注意这点细节,而她剧烈的动作也令炕桌移位,桌角撞到了铁慈的右胁。
那正是先前被子弹射入的伤处。
铁慈猛地弯腰,右臂护住了右胁,也因为这一波剧烈的疼痛,她顾不上让开这流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