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老程, 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周静快要气晕了，拎着婚纱走出房间, 瞪着程远说。

程远坐在沙上, 心虚得很，但在孩子面前不能失了威严，说：“我看少了两块布, 就给你补上了。”

这话说的可好听了, 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以为他安了好心。

“哼，你就继续狡辩, 要是这婚纱弄不回来原来的样子, 这婚纱照, 你自个儿拍去。”周静愤愤不平地吼完, 转身回了房间, 并把门栓栓上。

程远听到“咔哒”一声, 再也装不下去了，快步走到房间门口面前，一边敲门一边喊：“媳妇, 你别关门呀, 赶紧开门。”

话音刚落, 里头周静的声音穿过门板传了出来, “你今晚休想进来, 自个儿睡堂屋反省去。明天反省好就明天回来睡，明天没反省好就以后都不用进来睡。”

“爸爸, 你没事给妈妈的婚纱钉两块布上去干嘛, 丑死了, 难怪妈妈生气。”宁宁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你懂什么，给我回去睡觉。”程远心里着急, 跟宝贝闺女说话也不客气。

宁宁“哼”了一声，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康康见他可怜巴巴的，便说：“爸爸，堂屋的竹沙又小又窄，睡着不舒服，我的床还挺大的，你今晚可以跟我一起睡。”

程远没想到关键时刻康康这么靠谱，让她觉得自己平时偏心宁宁，有些对不起他了。

“好。”程远应下，说：“我在这里再等等你妈妈，要是她还不愿意开门，我就过去跟你一块儿睡。”

至于房间里的周静，她点了两盏煤油灯，仔仔细细看了一下被补上去的接口。幸好程远的针线活不好，只要能把布缝上去就行，各个针眼之间松松垮垮的，她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把线剪断，等把布掀了，婚纱总算恢复了原样。

她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门外再度传来程远的声音，“媳妇，你快点开门吧，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信你才有鬼。

周静假装没听见，把婚纱一收拾，煤油灯一吹，就睡觉去了。

男人有时候就是欠骂，不教训一下是不行的。

程远看着从门缝隙传出来的光亮骤然没了，知道周静还气在头上，只能灰溜溜地去儿子那里借宿一宿。

康康的床是1.2的单人床，一个人睡绰绰有余，可当程远躺上去之后，瞬间就变得很挤了。

不知不觉，儿子已经快十一岁了，他个子窜得也快，个头已经到自己的肩膀上。程远不由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呀，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嗯。”康康认同地点了点头，说：“我在长大，爸爸你在变老，我都舍不得你变老呢。”

“……心里舍不得就行了，咱男人不说这么多煽情的话，那些肉麻的话，以后留着跟你自个儿媳妇说去。”程远哼哼道，不用没事就提醒他要变老，他自个儿知道。

“爸爸，我才十一岁，你说什么媳妇呀？”康康嘟喃道，他现在已经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了。

班上爱捣蛋的同学还非常喜欢给一些关系好的男女同学配对，他觉得好无聊，这年纪就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不说，你将来就不娶媳妇了？”程远说：“你将来找媳妇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别找那些不靠谱的回来。”

“什么叫不靠谱的？”

“当然就是专门气你妈的那种女人，千万不能娶，否则我就把你逐出家门。”

“……那要找哪种？”

“最好就找你妈那样的，漂亮温柔，心灵手巧，聪慧贤淑……”程远愣是从自己匮乏的词库里找了一串赞美自家媳妇的形容词，最后，他却说：“算了，像你妈这样的女人太少了，你估计是找不到的，反正不要气你妈的就行了，其它的你看着办。”

“……”

这一晚，程远睡得很不踏实，翻来覆去的，又一直留意着自己房间大门的动静，康康被他影响，也睡不好。

次日，程远早早起来做好早饭，然后就守在自己房间的门口。

当周静拉开房门的时候，他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般蹲在地上，耷拉着眼神，说：“媳妇，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周静昨晚睡觉的时候已经消气了，而且睡觉时身边没了他很不踏实，可总不能去请他回来，只能忍了一晚上。

“你以后还敢这样吗？”周静硬着声音问。

“不敢了，绝对不敢了。”程远就差伸出中间三只手指誓了。

“这一次就原谅你，下次可没这么好说话了。”周静冷哼一声，问：“那今天还要拍照吗？”

“当然要拍。”程远站起来，笑眯眯地说。

“我可是把你贴上去的那两块布都扯下来了，你确定还要拍吗？”周静再次跟他确认。

“拍。”程远咬咬牙，说：“但只能在家里拍。”

“行，你去叫宁宁跟康康起床吧，咱们要准备准备了。”

吃过早饭，大家各自回房间换衣服，程远跟康康把西装换上就行了，周静跟宁宁则要化妆。

不过她们两个底子好，简单画个淡妆就可以开拍了。

虽然拍照的地点局限在家里，可这带有七八十年代特色的装潢，可以当成复古背景来拍。另外，小院子被程远收拾得绿意悠悠，只要会构图，还是不错的。

周静信不过程远的构图，基本上都是她在拿相机，等到他们两口子拍合照的时候，就宁宁上阵。

宁宁悟性很高，周静稍稍一直点，她就懂了。

就这么点地方，愣是被他们拍了一个多小时，把家里有的胶片全拍完了，才善罢甘休。

周静回房间换了一身家居服，然后把胶片从相机里拆出来，又把刚才拍完了的两卷递给程远，“你让人跑一趟，把这照片全洗出来。”

“是的，师长夫人，保证完成任务。”程远接过胶片，郑重道。

周静斜了他一眼“别以为喊我一声师长夫人，你擅自更改我婚纱的事情就能从我脑海里消失。”

“……”

其实程远很喜欢看周静穿那件婚纱，美得跟仙女似的，他也特别喜欢那性感的设计，光看着就让他热血沸腾了。可这一切有一个前提，就是只有他们俩的时候穿。

晚上，各回各房间之后，程远就缠着周静说：“宝贝，你穿婚纱给我看吧。”

“今天不是穿了吗？”

“穿了我还想你穿，快点，我来帮你换。”说着，程远就起身去拿婚纱。

好不容易穿好了，他就喜欢盯着她胸/口的位置看，周静被他那灼热的眼神烫得脸都红了，恼羞成怒地说：“你到底是要看我穿婚纱还是要看我胸/口的？”

“都看。”程远的手搭在她光滑的后背上摩挲着，再加上眼前的风景太过美好，他渐渐就失/控了。

隔天早上，周静扶着自己酸爽的老腰起来时，誓以后绝对不要在这老男人面前穿婚纱，否则他会比小伙子更能折腾人。

大家对婚纱照都无比期待，宁宁更是每天都要问一次：“爸爸，照片洗回来了没有？”

程远不厌其烦地说“还没有”，直至一个星期过去了，照片还没洗出来，周静就觉得蹊跷了。

这天她起来的时候，勤务兵刚挑完水，她便去给他拿这个月的额外补贴，顺便问：“程师长有没有交代你去洗照片呀？”

“嫂子，有的。”

“什么时候交代的？怎么还没有洗好呀？”

“对不起，嫂子。”勤务兵为难地说：“这事情有点难办，我已经尽力在找女人开的照相馆了，可真的不太好找。”

“找女人开的照相馆？”周静这下懵了，“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勤务兵小声地说：“师长要求的，说一定要女人开的照相馆，一定不能拿到男人开的照相馆那边洗照片。”

“……”

周静觉得程远莫名其妙，可很快就想明白了，肯定是他怕她穿婚纱的样子被其他男人看到了。

真是又气又好笑，算了，这不触犯她的底线，他爱咋咋地，顶多迟点再看照片。

又过了一个星期，照了半个月的婚纱照终于洗好了。

这天晚上程远拿回来，一家人坐在沙上看照片，大家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等到睡觉的点到了，康康跟宁宁还依依不舍，周静又放宽了十分钟时间给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回房间。

周静洗完澡回来的时候，程远还拿着相簿在欣赏。她看着他如痴如醉的样子，好笑道：“你这傻样子要是被底下的兵看到，怕是什么威严都没有了。”

程远完全忽略她的揶揄，说：“真的很好看，宝贝你怎么这么美呀，你过来看看咱俩这张合照，是不是特别特别好看？”

周静走过去一看，是他们在院子里的合照，的确拍得挺好的，她说：“我觉得咱宁宁在美术这方面挺有天分的，要是她以后有意愿，可以往这方面展。”

“当画家吗？”程远问。

“也不一定。”周静说：“反正看她自个儿喜欢，只要不是违法的，咱们当父母的都支持她。”

“那还用说吗？”

“当然要说，我就怕你这个老古董，思想顽固，接受不了年轻人的思想潮流。”

“我哪老古董了？”程远不服气地问，也不喜欢听到“老”字。

“你就是老古董，那种性感程度的婚纱都接受不了。”周静说完躺了下来，被子一来就睡觉了。

过了两天，周静休假，把赵笑花她们几个喊过来开例会。

等会议结束后，赵笑花就问：“你前一阵子不是拍了婚纱照吗？洗出来了没有，洗出来就给咱看看。”

“洗出来了，你们等着，我进去房间拿。”周静边说边站起来，等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本相簿。

“这么多呀？”

“是啊，拍了三卷胶片。”

“三卷这么多，你俩真是舍得。”

周静把相簿递给了她们，她们便两两看一本，然后又交换。

四人一边看一边出赞叹声，等看完了，赵笑花才说：“小静，你这婚纱好看是好看，可这领子开这么大，后背也是，你家程远受得了吗？”

“哪里受不了了？都是他看。”章燕红说。

“就是他看才受不了。”朱晓丽挑着眉，语气暧昧地说。

周静被她们逗得脸颊微红，说：“他是受不了，这照片拍了半个月才洗出来，你们知道为什么呀？”

“为什么？”几人异口同声地问。

“他让人去找女人开的照相馆，让人拿到那里去洗照片。本来照相馆就不多，他这一要求，把勤务兵折腾得够呛的。”周静无奈地说：“更气人的是，他偷偷拿了两块布碎，在婚纱的前胸跟后背都补了一块布上去。你说他都快四十了，也做到了师长这位置上，怎么越来越幼稚了？”

“哈哈哈哈哈哈……”赵笑花几个笑得前仰马翻，好半会儿才停下来。

“你还真别说，我家老郭也越活越回去，有时候竟然跟小妹抢鸡腿吃。”赵笑花说。

章燕红听着也接话道：“不止你家老郭，我家老牛也是一样，有时候竟然跟两个小的耍脾气。”

“这男人怎么都越活越回去了？”

“男人本来就是一种幼稚的动物。”

三个女人一台戏，五个女人差不多能凑够两台了，等把男人都吐槽了一通，章燕红才说：“小静，你能不能也教教我做婚纱呀？”

“怎么了，燕红，你也想跟老牛拍婚纱照吗？”朱晓丽笑着问。

“才不要。”章燕红撇着嘴说：“要是他像小静家程远那么俊我就考虑一下，我是想给大妞做一件，当做嫁衣。虽然现在有点早，可我手笨，平时也没那么多时间，就一天做一点。”

“当然可以。”周静笑着应下。她其实真的挺佩服章燕红的，真把大妞几个当亲闺女看待，少有人能做到这样。

“燕红，不怕，我跟你一起做。”赵笑花说：“以后大妞也是我闺女了，咱俩一起给她做。”

“好好好，你的手艺比我好多了。”

章燕红跟赵笑花拉着手，情同好姐妹，看得朱晓丽好生羡慕，“要是我以后跟亲家像你们这么合得来就好了。”

“你羡慕不来的。”赵笑花得意地说。

朱晓丽冷哼一声，“你就嘚瑟吧，你别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儿子。”

“……”

一眨眼，这年夏天就到了。

去年在省城吹过风扇之后，宁宁对那种凉快的感觉一直念念不忘，时不时要在家里唠叨一下，“要是咱家也有风扇就好了。”

对于他们家来说，别说一个风扇，十个风扇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里不通电。

不知是程远听闺女唠叨多了舍不得，还是真的是上面的安排，反正在暑假来临之前，军营要通电了。

作为师长夫人，周静提前一个月知道这个消息。

她得知后，第一时间就联系周军，让他在省城入了一批电灯泡、等风扇之类的电器过来。

要通电的消息开始在家属区传播开来，现在大家手里有些钱了，虽然知道用电需要交电费，可很方便，都舍得用。

听说周静入了一批电器进来，都纷纷上门订货。

周静说：“目前这批货够供应给咱家属区使用，大家先别急，等真正通电之后再过来买也不迟。反正我不挣大家的钱，进货价加上运费成本是多少，我就多少卖给大家，当做是给咱员工的福利。”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可开心了，非但不用票去县城供销社排队，还能以更低的价格买到，她们真是跟对了老板。

在暑假的第一天，整个军营实现全营通电，家家户户兴高采烈地去仓库那边买电器，晚上用上了电灯，吹上了风扇。

周静给自己家留了四台风扇，堂屋一台，其余每个房间一台。

宁宁这天晚上吹着风扇入睡，简直比后世的人吹空调还要舒服。

一晚上同时开三台风扇，那是师长家才有的待遇，其他人家里都是一台起两台止，晚上实在热得不行，就全部人在堂屋打地铺。

虽然有些狼狈，可比以前一直摇扇子却一直睡不着的日子好多了。

家属区是吹上了风扇了，可同样已经通电的军营里面却没那么舒服，晚上士兵们还是睡在热气滚滚的房间里。

程远现在晚上吹着风扇睡觉，觉得的确舒服，他当然想让底下的人也舒服，可要给每个宿舍装上风扇，是一笔很大的经费，即使申请，也估计申请不下来。

“要不以咱们公司的名义拥军，赞助每个宿舍一台风扇吧。”周静说。

程远一听，瞪大了眼睛，“咱家现在这么有钱了吗？不是才刚买了房子吗？”平时他连自己的工资都不管，更别提周静挣的钱了。

“也不算特别有钱啦！”周静笑着说：“但这个赞助还是赞助得起，我当初做决定做生意的时候，就有挣到钱就拿出一部分作为拥军慰问金的想法。反正每个时期做什么挣钱我都提前知道了，不怕以后挣不回来，战士们保家卫国这么辛苦，我真的想为他们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