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卫在开门之前,抢先进去通报,过后才打开大厅大门。
城主大厅内种植了不少灯木,里面的光线比外面的阴雨天气好很多,四周还有火盆除湿,一进大厅,阴寒之气顿时去掉不少。
大厅内最前方的石阶上摆了两张石椅,上面铺着厚实的兽皮,国王和王后端坐其上。
石椅左右侧下方也有两张比较庄重的木椅,左侧坐了蓝音大祭司,右侧则是土城王后翠羽,她的侍从全部立在她身后。
大公主拉莫娜和小公主拉莫尔,以及另外两名青年站在石椅左侧。几名像是贵族的人立在右侧。两列侍卫则手持骨刀靠墙而站。
厅内气氛略沉重,在原战等人没进来之前,他们就像是在商讨什么事,彼此看起来都不是很高兴。
听到门响,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门口。
“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你的侍从呢?为什么不带你去换衣服?”音城国王大约四十岁左右,人还在壮年,看到儿子第一眼不是斥责,也不是无视,而是很焦急地站了起来,当即就要人带他去换衣服。
大王子也没胡闹,乖乖跟着一名侍从离开。
国王又坐下,期间王后连动都没动一下。
而下方众人则表情各异,有人露出嘲笑,有人叹息,有人则垂只看着脚下一块地面。
音城国王似尴尬地咳嗽一声,严肃表情道:“你就是大祭司说的长……”
“哼,你们这个长子可真是越来越疯,不说他被人诅咒不能声,就算他没有被诅咒,这样的人怎么能做音城将来的城主!”翠羽王后与音城国王同时开口,声音尖利的完全掩盖了那位国王的说话。
国王闭嘴,干脆让她说完。
而之前看到儿子那样一句话没说的音城王后,却在此时用带着一丝慵懒又好听至极的声音道:“翠羽陛下,音城曾经虽然是土城的附属下城,但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有没有五、六百年?五百多年前开始我音城和你们土城就同列为九大上城之一,四百多年前,你们有一代国王到我们音城参加新王的登基礼,宴会期间口出妄言,之后音城和土城几近断交,如今双方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往来,可翠羽陛下似乎不屑于与我们音城交往?”
翠羽脸色顿变,似乎直到此时才想起这里不是土城而是音城。不过她也不是真的愚昧到没有大脑,听到音城王后这样说,她没有急于解释,而是抓住大王子的错漏不放,“那么你们音城大王子就可以随便侵犯我这个土城王后了吗?我看不是我不屑于与你们来往,而是你们现在看我土城遭难,心里八成都在等着看我们笑话,甚至还想……”
“王后陛下!”后面那矮壮战士拉了她一下,禁止她再往下说。作为王后,她有些话真的只能心里想想,而绝不能说出口。
翠羽愤愤地住嘴不言,一副受到极大委屈的模样,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呛了一句:“不管如何,你们大王子对我不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土城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当时看到大王子,想到对方也被咒巫诅咒,抱着同是受害人应该同仇敌忾的心理,主动上去找他说话,结果却被对方无视。她讥讽对方是不是在变成哑巴的同时也变成了聋子,对方竟然对她扔出了十几只臭鼬!
矮壮战士和翠羽王后身后的几名贵族都在心中叹息,王后一句话虽然泄了心头火,却把土城放到了弱者的位置,平白让人瞧不起。
音城王后闻言,果然淡淡道:“我音城城主一脉自从建部落以来,都是不管是谁犯错,都必将和其他子民一样受到惩罚。翠羽王后身为我音城尊贵的客人,不管你做了什么不适合的事情,我儿子冒犯你,自然也要受到音城律法惩处。所以我才命他在如此春寒时期在雨中罚站,直到另一位贵客允许他离开。”
什么叫做我做了不适合的事情?翠羽王后气得一把抓紧木椅扶手,指甲都抓裂了一根。
“唉,原来是你在惩罚他,那孩子身体不好,一淋雨就生病,你还非让他淋雨,既然这样,还不如打他一顿。”国王心疼不已,转脸看向翠羽王后,“现在孩子罚也罚了,之后还不知道要病多久,翠羽陛下,这样您满意了吗?”
翠羽王后气得浑身抖,这算什么惩罚?而且到底是不是王后让拉莫聆去淋雨根本没人知道,说不定她就是看儿子淋了雨才说有这么一个惩罚。但是人家同样身为国王和王后之尊,已经跟她把话说到这里,她如果再继续纠缠不放,就成了蛮不讲理。到时候这可恶狡猾的音城说不定会以此为理由,而更加推卸不肯派战士去帮助土城。
下方众人,包括拉莫娜在内的四名王子公主在听到上面的对话后,心里滋味都很不能与外人言,其中一名青年脸色尤其不忿。
音城国王又转过脸,对冷落多时的原战非常抱歉地道:“让你久等,听说你是来自长生木族?不知道你的部落名是?”
原战桀骜但并不狂妄,见音城国王神色和蔼,他握起右拳放到心口,行了个战士礼,“我名原战,九原部落的领,我们祭司默巫与我同在。”
“九原!”翠羽王后腾地站了起来。咒巫在土城大闹时虽只说是为了弟子报仇,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足够土城从黑土城打探到咒巫之前跟什么人在一起,而那些人又来自哪里。
九原,原战,默巫,这些都是反复出现在禀告中的名字,翠羽王后也记得牢牢。
“原来你们还没死!来人!把他们抓起来!”翠羽王后一心想要抓到罪魁祸,竟然不管这里是音城城主大厅。
矮壮战士犹豫了一下,音城人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在这里动手。
果然,翠玉王后刚喊完,音城国王已经一改和蔼模样,怒喝:“谁敢动手伤害我音城贵客!”
“唰!”列在墙边的两列侍卫同步上前,骨刀全部出鞘。
原战表情变都没变一下,刚才他与严默已经商量过,音城情况诡异莫名,他们就算隐瞒身份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而在土城和音城有罅隙的情况下,他们报出真实身份,说不定还能挣出一条生路。
逃走?在他走入那个半兽人的房间后,他们就已经没有逃走的机会。半兽人不会放过他们,音城人也不会,当初蓝音给他去除额头上知母留下的奴隶印记,可也同样留下了他自己一缕精神烙印。
只不过为了不让蓝音察觉他们已经知道,严默和巫果一直只锁着那股精神力,而不敢消灭它。
这缕精神力虽然微弱也不足以对原战做任何事,但如果他们离开神殿、离开音城,蓝音却会立刻知道。
刚才那位大王子的话包含了很多信息,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恐怕此时原战就算不同意去“解决”那半兽人,蓝音他们也有法子逼着他去——他毕竟才只有八级,严默又是那样,真正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眼看进也难,退也不得,可以原战和严默两人的性子又怎么能忍受和甘愿被人操控和利用?既然前进后退都不行,他们干脆就主动揭破身份,把被动的棋子身份换成主动的操棋手之一。
咒巫和九风能把土城闹到要找巫城和音城出手帮忙的地步,音城难道就不怕?
相反,如果音城一直以为他们不过是某个小部落的人,背后没有靠山,就算原战顶着长生木族混血的名头,也不够让音城保他,说不定还会想占完他们便宜就物尽其用地牺牲掉他们。但如果他们身后站的是咒巫人面鲲鹏族长生木族,那分量就完全不一样了,音城最起码在动手前也要考虑一下害死他们的后果。
原战唇角微挑,表情似冷笑又似挑衅,“我和我们默巫之前受到土城大祭司等人偷袭,魂力受损,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但如今我已经想起很多。翠羽王后,你们土城贪婪狠毒,见我是大地之神血脉,且神血浓郁,就把注意打到我头上,更先一步谋害我九原最为善良心软的祭司。你可知我们默巫就是咒巫的弟子?你可知我们默巫受祖神眷顾,派遣人面鲲鹏族做他的守护神鸟,所有伤他之人必将被祖神惩罚。土城,你们如此欺凌我九原领和祭司,我九原如不灭你,神都会降下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