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里竞技号称床单军团,除了因为他们的球衣红白剑条衫颜色正是百年前西班牙旅店中床单的颜色之外,另一层深意来自于球迷的成分,连球场的位置都位于马德里贫民区的马德里竞技球迷大多是中产阶级及蓝领工人,就比如看台上的这名球迷,看上去差不多有五六十岁的男子身材略显臃肿,半张脸乱糟糟的胡子,一看就知道疏于整理,但他的装备却格外的整齐,球衣、围巾、小喇叭……西班牙球迷看球最经常看到的球迷装备,一样不少。只是,他眼下的状态显然不怎么好。如果距离够近,如果林森可以用自己的那双眼睛去看看他的状态,林森可以肯定,他的头顶上,一定是一片黄色、深黄色。
黄色,代表失望和低落。
深黄色,代表极度的失望和低落。
他的手臂就这样无力的耷拉着,脖子上的围巾早已经被扯在了手上,但即便是如此,也更象是挂着而不是抓着;他的目光本该集中在那一片绿茵之上,可是现在却有些泛散,眼神仿若无意识的游离着;而本该时刻准备怒吼的喉咙,此时似乎连呼吸都有点困难……在他的周围、不,应该是整个他所在的看台,已经变得有些稀疏,喊声已经停止、手臂忘记挥动,就连那有着特殊象征意义的旗帜,此时也歪歪斜斜的倒在了一旁,一如它旁边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来到这里的意义。当本该热火朝天的看台出现这样的一幕,就连林森,都可以感到一股浓郁到近乎于实质的气氛,仿佛彻底挤压掉了空气中的所有氧气,让所有的人感到窒息。
林森又抬头看了一眼比分牌,那上面的数字显得格外的刺眼,那里出现的数字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那些数字渐渐成为习惯。他相信,现在所有的人都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提早听到来自场内的那一个声音,他也相信,此时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这个声音,这个让场内的人得到解脱、也让看台上的人得到解脱的声音。
那个声音,两短一长……
可怜的阿吉雷终于放弃了挣扎,距离比赛还有最后的十分钟,在场边站了足足八十分钟的他,终于返身走回教练席,然后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两只筋脉突显的老手几乎捂住自己的整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依旧固执而无奈的看着球场内。
林森的目光动了一下。
瞬间,墨西哥老头头顶上的颜色突兀的从代表焦急的色转变成浓郁的黄色,一如看台上的那名老球迷。
比赛,结束了。
本赛季的马德里竞技注定一事无成,这点林森是早就知道的。在他的记忆中,0708赛季摩拳擦掌准备同皇马和巴萨一较高下的马德里竞技最终血本无归,连冠军杯资格都没得到,排名第五,到底是进入了联盟杯,但历史似乎出现了那么一点偏差,现在的马竞,别说联盟杯,连托托杯都够呛。至于阿吉雷,墨西哥老头应该会在下赛季中途下课,只不过那是在本赛季马德里竞技最终排名第五的情况下,至于现在,天知道会生什么呢?
“林。”
就在林森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拍他的是洛佩斯。安东尼奥-洛佩斯(AntonoLopz)是正宗马竞出品,经历过马竞降级的最艰难涅槃时段,在马竞回到西甲之后,曾经被马竞租借给奥萨苏纳两个赛季,回归之后,就没把主力左后卫的位置让给别人过。
“我的左小腿疼得厉害,回头帮我看看。”刚刚在球场上还生龙活虎的洛佩斯此时把一只手搭在林森的肩膀上,走路一脚深一脚浅的,龇牙咧嘴道,“他娘的那个混蛋下脚太黑了。”
林森点了点头,一边扶着他,一边用眼睛瞄了一眼他的小腿。
入眼,表面勉强可以看出一片淤青。
内里,皮下部位毛细血管一塌糊涂。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肌肉有点损伤,但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