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村长叫我们过去,讨论新任村长之事。”
梁绪之走过来时,冷飕飕地瞧了眼墨倾、戈卜林二人。
他的视线在墨倾身上停驻三秒。
怒恨交加。
“好。”周开景点头,“村长说了是投票吗?”
梁绪之将视线移开:“不知道。”
“应该八九不离十。”
周开景拍了拍梁绪之的肩,眼神肯定。
梁绪之跟他对视一眼,微微颔。
冷冷剜了一眼墨倾,梁绪之跟周开景离开了。
眼下,村长之位要紧。
以“医圣传人”的身份,他现在贸然跟墨倾起冲突,传到村长耳里,得不偿失。
……
墨倾看了眼梁绪之、周开景的背影,跟戈卜林说:“我们也走吧。”
戈卜林一怔:“去哪儿?”
“村长家。”
“哦。”戈卜林晃着他金灿灿的头,往墨倾跟前一凑,“去抢村长之位啊?”
墨倾淡声道:“换个词。”
“啊?”
“拿。”
“……哎。”
戈卜林搓了搓手,喜滋滋地应了。
就这样,二人跟在梁绪之、周开景后头,去了村长家。
梁绪之、周开景前脚刚进大堂,墨倾、戈卜林后脚就跟了进来。
“……”
“……”
梁绪之和周开景都跟见鬼似的瞧着二人。
——他们村选村长,有他们俩什么事啊?
周开景沉声问:“你们有什么事?”
“不明显吗,”戈卜林挺直腰杆,颇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意思,“跟你们同一件事。”
“胡扯!”周开景皱眉,“我们村的事务,何时轮到你们两个外人参与?”
梁绪之跟旁人道:“把他们请出去。”
他着重了一个“请”字,说出来的意思,跟“赶”差不多了。
大堂里有好几个人,要么是村里的干部,要么是来帮忙的年轻人。
梁绪之在村里有一定名声和威望,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一开口,就有几个年轻人朝墨倾、戈卜林走了过去。
戈卜林晃了下脖子,眉眼染了些桀骜之色。
上次在葛家村被绑,他这个部长在墨倾面前搞得挺没面子的,眼下这几个来得正好,给他一个挽回颜面的机会。
然而——
年轻人还未动手,墨一停就出现了。
“在吵什么?”墨一停语气满是威严,顿时令几个年轻人停下了。
所有人都看向墨一停。
墨一停杵着拐杖,缓缓走向大堂中央,原本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在目光落到墨倾身上后,顿时卸掉一半。
他跟墨倾说:“墨倾,过来坐。”
墨倾颔,走了过去。
大堂正中央,两个位置,一左一右。一旦坐下,就是跟村长平起平坐。
墨倾就这么大剌剌地坐下了。
戈卜林跟在她身后,站在了她身旁。
“村长,不合规矩吧,她是个外村人。”有人抗议。
马上就有人附和:“是啊,村里规矩不能破。”
“不合适。”
“随便让她坐个位子也行啊。”
……
“什么外村人?”墨一停眸色一冷,字字顿顿道,“你们现在讨生计的手段,全是她……”
墨一停微顿,继续道:“她祖先留下来的。竹舍村以医圣医术划分,得她医术传承的,在我们村,都不是外人。”
“……”
他一番话,说得人哑口无言。
确实。
他们村,不是以“姓”划分的。
早在建立之初,墨一停就收留吃不饱饭的孤儿,分配给他们田地和房屋,教他们医术和种植,让他们有谋生手段。
墨一停是医圣的徒弟。
技术都是来自于医圣。
说到底,他们村是靠“医圣”才有今日的繁华。
作为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名字的村落,他们却掌控着大半个中医行业的话语权,以及市场上五成珍贵中药材。
名声和金钱,都来自于“医圣”。
其他人没了声儿,自然,周开景和梁绪之都没了声儿。
他们都老实坐了回去。
戈卜林在一旁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合着他就是个隐形人是吧?
“都到齐了么?”墨一停环视了一圈众人。
负责通知的年轻人回答:“到齐了。”
“找你们过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下新任村长的事。”墨一停双手搭在手杖上,目光缓缓地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周开景问:“村长决定了新任村长选拔方式吗?”
又有人问:“村长心里有人选吗?”
“我这糟老头子年龄大了,没精力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流程。”墨一停说,“简单一点。既然政府给了我直接选定的权利,就按照我的意思来。”
墨一停问:“你们有意见吗?”
“全听村长做主。”
“都听您的!”
“当然是您怎么决定,就怎么来!”
众人纷纷响应。
作为建立这个村的恩人,又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兼具智慧和德行,他们怎么会忤逆他的话?
墨一停点了点头,继续说:“在年轻一辈中,我看好两个人。”
他的目光落到某处,说:“周开景和梁绪之。”
被点名的二人,神情皆有些异色。
周开景是错愕。
梁绪之是不快。
对于村长之位,周开景从未觊觎过,忽然被村长点名,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茫然。
至于梁绪之,本就对村长之位势在必得,却没想到,他在村长心中的地位,竟是与“周开景”一个水平。
原本拉拢的周开景,竟是成了他的“对手”,他又怎能释然?
“你们对他们俩是怎么看的?”墨一停将话题抛了出去。
当即,全场响应。
一拨人站周开景,一拨人站梁绪之,声音竟是不相上下。
梁绪之确实挺能干的,但他常年在外面,加上年轻,自是不如周开景这般在村里干实事的人亲近村民、拉拢人心。
梁绪之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他藏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
墨一停眼帘半垂着,听着他们表意见,时不时地点一下头,似乎听得很认真。
墨倾不知何时叠起了腿,单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瞧着这一幕。
等到在场人讨论得差不多了,墨一停摆了一下手,叫停。
全场顿时安静。
墨一停这才继续说:“绪之,听说你在研究针灸数据化?”
“是。”梁绪之不明所以。
“很忙吧?”墨一停关切地问。
“是有点,不过……”梁绪之舔了舔唇角,颔道,“这些不需要我盯着。我自幼在村里长大,若村子需要我,我定当效犬马之劳。”
墨一停点头:“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