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活着吗?
活着,这仇报与不报都很尴尬。
报吧,亲人还活着。
不报吧,毕竟死过一回也是真的。
这就很难办。
尤其是,俩人还是敌对阵营,没生死之仇,那也是对家。
苏辛夷琢磨着商君衍会不会见她时,商君衍的回帖就到了。
苏辛夷看着他答应了,心头还挺复杂。
但是不管复不复杂,她都换了衣裳,让丫头替她保密,自己悄悄的带上展桥出了门。
这次商君衍约苏辛夷在青庐酒馆见面,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好在帖子里写清了具体地址。
抵达后,瞧着简单一个小门面的青庐酒馆,客人也不怎么多,藏在青金坊的长巷深处,不是熟客都不知道这里,挺隐秘的。
苏辛夷推门进去,就有小二迎上来,苏辛夷报了商君衍的名字,就被领着进了后舍,商君衍就在那里等着她。
短短几日不见,盐引案生了重大变化,商君衍看着苏辛夷的神色真的是一言难尽。
苏辛夷被他的眼神看的毛毛的,让展桥在外守着,自己随手关上门,看着他问道:“你这什么眼神?”
商君衍被这一句顶的内伤,没好气的说道:“你可真行!”
苏辛夷:……
要不是有求于他,她能来受这个气?
商君衍这几日的思绪随着盐引案的展不停地跳跃,越想越是心惊,谁能想到几年后才爆出来的案子,被苏辛夷这么一搅和,愣是提前几年出现在众人面前。
“请你来,是有件事情请教。”苏辛夷决定先礼后兵,毕竟她是求人的一方。
商君衍现在很丧气,俩人都是重头来过的人,苏辛夷过得那叫一个精彩与得意,相反自己却像是垂暮老者般禹禹独行。
商君衍打起精神,“你要问我盐引一案的细节?”
苏辛夷默了一下,商君衍就这一点讨厌,说到正事就特别的聪明。
她没有否认,反而是直接点头承认,“对,你也看到了,秦国公已经被拖下水,这背后之人可见势力庞大,如果不尽早铲除,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害。百姓被逼吃高价盐,这些盐商盘剥百姓,难道不该被律法处置吗?”
商君衍定定的看着苏辛夷,下意识的说道:“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是这样有正义的人。”
苏辛夷微微垂眸,“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原本便是乡下的村女,知道百姓过日子多苦,像你这样的富贵公子哥,又怎么会看到百姓买盐花的那点银子,在你眼中,那点银子都不够你一顿酒钱。”
商君衍沉默,半响才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这边的了一些消息,手中有了一些马汝德私下留存的引票,我想知道这些东西,来自哪里,或者是他留着这些到底要做什么。”
商君衍一愣,“能给我看看吗?”
苏辛夷瞧着商君衍惊讶的神色,想了想,拿出一半分给他看。
商君衍拿过之后迅速地翻看,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停,随后抬头看着苏辛夷问道:“还有吗?”
“有。”苏辛夷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就把剩下的递过去,“你看看。”
商君衍接过去将东西铺在桌上,苏辛夷一见,立刻就将桌上的茶盏挪开给他腾地方。
商君衍将一张张纸按照年份排列下来,他上辈子将马汝德的私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的东西,现在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做梦一样。
“这些证据至关紧要,是马汝德贿赂官员的证据之一。留存的这些引纸,是他给自己留的保命符。”商君衍的思绪迅速跟上辈子的案情接上轨。
苏辛夷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懂他说什么,毕竟对于盐引案她本就一知半解的,听到这里想了想才说道:“是不是当初你南下时缺少的东西?”
商君衍点头,点完头才有些惊讶的看向苏辛夷,没想到她这都能猜到。
苏辛夷却没注意商君衍惊讶的神色,盯着桌子上的这些东西,顺着商君衍排列的顺序说道:“这是七年前到去年的东西,没有今年的。”
“今年的应该是马汝德还没有来得及送到京城,而且你手中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其他的没拿到手。”商君衍半眯着眸子说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辛夷心里有些着急的问道。
商君衍就道:“如今两江盐政是李贵妃的哥哥李纪,其父乃是位列三公的太师李士章,两江盐政是肥差,李贵妃求了陛下给弟弟谋了这个差事。”
苏辛夷听到这里神色一惊,没想到这里头居然有这样深的背景,李贵妃嘛,很得宠,生了九皇子宴元佐,封襄王。
“然后呢?”苏辛夷没忍住追问道。
商君衍看她一眼,吸口气,这才接着说道:“李纪此人贪婪无度,上任期间以各种名目勒索盐商,特别喜爱请客吃饭,一年里大节小节都要大摆宴席,盐商们就要出‘孝敬’钱。而且他还特别喜爱去盐商家做客,只要有喜欢的字画古籍古董就会多看几眼,第二天盐商便会送到他的府上。因为他背后有李贵妃撑腰,在两江十分嚣张,碍于他的身份,无人敢上奏弹劾,变相助长了他的气焰。”
苏辛夷:……
确实很嚣张。
“再过几年,李纪调回京城,接任的盐政吴兑现账册上全是窟窿,而他填不上这么大个的窟窿,怕背锅一纸奏折将李纪告了,此事才被捅开。”
苏辛夷看着桌子上的这些东西,“这些是不是就是马汝德留下的贿赂李纪的证据?”
商君衍点头,“是其中一部分。”
苏辛夷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就伸手收起来,看着商君衍说道:“所以现在两江盐政还是李纪?”
商君衍点头。
苏辛夷懂了,也就是说现在李纪还在其位,太子要查他只怕困难重重,他们官商勾结,盐商与李纪捆绑在一起,肯定不会出卖李纪,因为行贿官员,盐商要得担其责。
想要撬开口子,这对太子来说难度很大。
李纪的背后站着李贵妃与李太师,而马汝德还与东黎王府有些牵连,这张网又深又大。
苏辛夷看着商君衍没忍住说道:“这样的大功劳,你又有之前的经验,就没跟容王知会一声?”
商君衍听着苏辛夷这话,抬头看着她,“听着你这话像是是讽刺我?”
“不用像,就是。”苏辛夷干脆利落的说道。
商君衍对着苏辛夷认真的神色,沉默好久才说道:“我这辈子没打算效忠谁,就想好好地了此残生。”
苏辛夷冷笑一声,“你倒是想,就怕你做不了主,平靖郡王妃那么上进的人,怎么允许你如此堕落?”
商君衍无言以对,他知道苏辛夷说的是对的,“我自然有办法。”
苏辛夷也沉默了,她站起身来看着对方,“谢谢告诉我这些,上次咱们就说过前尘已了,恩怨两清,只要你不效忠容王,我便祝你前程似锦,毕竟你这人做人丈夫不如何,当官到还有几分清正。”
商君衍哭笑不得,“你这是真的与我和解了?”
“算是吧。”苏辛夷低头说道,“毕竟曾经的错误已经修正,家里人都还好好的,你不用娶一个不喜欢的妻子,我也不用嫁一个无感的丈夫,既无恩怨,那就各自安好吧。”
商君衍听到这话难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味道,盯着苏辛夷,“你就真的站在太子这条船上不下来?就因为太子为你说过几句话?这样的恩情值得你这样回报?”
苏辛夷之前还带着笑的眼睛瞬间冷了下来,盯着商君衍冷笑道:“几句话?商君衍,我想你大概对你母亲的恶毒还不太清楚,她每次带我进宫不止是羞辱我,为了在皇后面前表忠心,表示她对宴琼思这个未来儿媳的喜爱与看重,总会找各种借口在皇后面前贬低我,还会找各种机会让我在宫中受罚博皇后开心。”
说到这里,苏辛夷眼中的火光微微浮起,“我记得有一回,我在宫里迷了路,便找了一个内侍问路,结果你知道你母亲知道后说什么吗?”
商君衍对着苏辛夷的神色有点不敢接话。
苏辛夷看他一眼脸上的嘲讽更浓,“你母亲骂我思春连个太监都不放过!”
商君衍面色一白,身体微微一晃。
苏辛夷嗤笑一声,“我嫁给你多年,你我从不曾圆房,是我不愿意尽妻子的义务吗?不是,是你,是你母亲,是你祖母,是你姐姐总有各种借口将你我隔开,你们一家人真是令我恶心透了。”
苏辛夷怒火飙升,恨不能一脚把商君衍踹出去。
这个人也是绝了,每次见面总有本事以各种角度让她爆。
苏辛夷将东西揣好,再不走,她对上商君衍这张脸,真的会忍不住与他决斗!
看在今日他告知他真相的份上,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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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昨晚上写到半夜没写出来几个字,今早上就爬起来捋大纲,晚了点,大家见谅,么么哒小可爱们,顺便求个月票,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