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辜负了殿下的心意。
三军出征,陛下亲自送行。
苏辛夷看不到这样的盛况,只能在东宫遥祝太子一切顺利。
翌日。
苏辛夷正在东宫处理事务,太子离京,东宫的事情全都落在她身上,外殿之事她不会伸手,但是其他事情便是张鉴都回来找她请示,一下子就忙碌了很多,连带着对太子的牵挂也冲散几分。
早朝之后,苏辛夷还在理事,忽然就被传召至紫宸殿。
在紫宸殿配殿等了不足盏茶功夫,就看到殿下从侧门进来,她立刻上前行礼。
“儿媳拜见父皇。”
“起来吧。”皇帝坐下后,看着苏辛夷直接问道:“朕听说,你想上书随太子出征?”
苏辛夷心头一跳,她写折子的事情连太子都没说,陛下怎么知道的?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东宫有内奸,但是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有内奸,陛下肯定不会这么直接问她。
那是怎么回事?
她一时间摸不清楚,但是却不能犹豫,脸上带着几分惊讶看了陛下一眼,立刻错开眼神微微垂回道:“父皇明察秋毫,儿媳确实曾经这样想过。”
“那朕怎么没看到折子?”皇帝觉得自己没看多苏辛夷,她果然是要去的,但是为什没将折子送上来?
苏辛夷当然不能说为了防备,这不是自己把脑袋送到陛下铡刀下吗?
她定定神,也不敢迟疑,立刻说道:“回父皇的话,儿媳的折子已经写好大半,但是忽然听到您在朝堂上晕倒的消息,所以,儿媳就把折子撕毁了。”
“为何?”皇帝看着苏辛夷问道。
苏辛夷道:“殿下领军出征在外,必然会担心陛下龙体,所以儿媳为了殿下没有后顾之忧,要留在京城替殿下尽孝。”
皇帝想过很多原因,没想到苏辛夷回答的是这样的答案。
出乎意料之外,但是细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皇帝的神色微微一缓,哼了一声,“朕的身体好得很,那需要你们这些小辈操心。”
听着皇帝这类似于家常的念叨,苏辛夷心头一动,立刻说道:“父皇自然能长命百岁,只是为人子女,太子殿下担忧陛下也是人之常情。”
太子不在,她当然要替殿下在皇帝面前使劲的刷好感,绝对不能让人有机可趁。
苏辛夷正这么想着,就看到陛下从桌子上拿过一本已经重新拼凑的折子,这会儿是真的呆住了。
皇帝瞧着苏辛夷的神色,微微挑眉,“很熟悉?”
“父皇……”苏辛夷一言难尽的看着那折子,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扔进纸篓的折子,敢拿出来重新拼凑的也就只有殿下了。
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更没想到他会拼凑好后送到陛下面前。
苏辛夷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但是还是没能想到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你这折子上写有关互市一事,朕有许多不解之处。”皇帝打开折子,抬头看了苏辛夷一眼,慢慢的说道。
苏辛夷虽然写着字的时候就有准备,但是这份准备也已经扔进了废纸篓,就没想到这么快重见天日,心头自然是重重一跳。
陛下一直不许开户市,但是她却偏偏提出来,就算是有准备,心头还是如擂鼓般跳个不停。
现在后悔也没用,再说她向来不是后悔的人,既然做了,自然就要认。
她微微吸口气,缓一下心情,这才开口说道:“父皇,这都是儿媳拙见,我自己的想法。”
绝对不能让陛下以为太子殿下也有这个心思,她自己落水可以,不能把太子也扯下来。
“你的想法,那就说说看,朕之前就曾说过,互市绝对不能开。”
听着皇帝微沉的语气,苏辛夷心里压力极大,但是她不能退,咬着牙,然后开口说道:“是,儿媳知道,儿媳之所以敢提出来,是因为商队二进草原,经过草原上很多部族,并不是所有的部落都愿意打仗,很多部落愿意归顺鞑靼诸部,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而是为了生存……”
苏辛夷有很多都是从父亲的手札上读来的,一字一句都记在她的心里,“鞑靼之所以敢号称二十万大军,我想应该是召集了其他部族的将士,这二十万大军,真正能有一战之力,能与鞑靼同心协力的有几何尚未可知,所以儿媳觉得此事还大有所为。”
皇帝惊讶的看着苏辛夷,她居然还懂兵法,“你是跟谁学的这些?”
苏辛夷道:“儿媳并不是跟谁学的,而是回了国公府之后,家里将父亲的遗物都交给了我,其中有父亲留下的手札,手札中有关草原诸部的事宜占了一大半,儿媳多是从父亲手札上知晓这些。”
皇帝惊讶之余看着苏辛夷,所以仅仅是跟着苏淳的手札学过,就能说出这么多东西来?
并不是谁读几本兵书都能成为将军,也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天分一通百通。
苏淳便是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没想到他的女儿也如此出色。
皇帝知道苏辛夷身手好,习武只要肯下功夫,肯吃苦,总能学到东西,但是这些却不一样。
皇帝神色很复杂的看着苏辛夷,“除了这些,你还跟谁学了?”
苏辛夷面上带了几分迷茫之色,然后摇摇头,“没有了,只有祖父让我多读书,还给我开了书单。”
皇帝想起老齐国公又沉默一下,“你继续说。”
苏辛夷摸不清楚皇帝的心思,此时更加的谨慎,她隐隐感觉到这对她来讲是个很重要的机会,但是意味着什么她无法猜度。
但是她知道,自己要好好的表现,不能错过。
“儿媳以为,分化草原诸部,瓦解鞑靼的势力,这也是应该做的事情。草原上的孩子,从走路起就要骑马,他们是马背上长大的,骑术之高南齐将士少有匹敌。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必然要付出数倍的代价。父亲曾在手札中也说过,分化瓦解鞑靼,将他拆开,这是对南齐有利的事情。”
听着苏辛夷的话,皇帝就看着她,“所以当初你提出了商队的事情?”
苏辛夷就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儿媳班门弄斧,让父皇见笑。”
皇帝哼了一声,“你可知道,你父亲曾经与朕提过此事?”
苏辛夷一怔,她不知道,父亲的手札中也从未提及。
皇帝只说了这一句,却没有满足苏辛夷好奇心的意思,继续问道:“太子给朕送来的草原诸部的舆图,这里头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
苏辛夷心头一颤,立刻思量着开口,“殿下原本就在做这件事情,知道儿媳也在绘制舆图,就让我拿过去两下做一下比较而已。”
皇帝嘴角抽了抽,太子可不是这样说的。
想当初自己给太子定下苏辛夷,他是怎么反对的?结果亲事定下后,为苏辛夷邀功倒是毫不手软。
哼,儿大不中留。
虽然儿媳妇是自己挑的,但是瞧着儿子吃里扒外,那种感觉也很微妙。
“这次太子出征,带走了这份舆图,你要知道一旦舆图出现差错会导致什么后果。”
苏辛夷大惊,太子没说此事,她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瞧着苏辛夷变脸,皇帝问道:“怎么,你对自己画的舆图没信心?”
苏辛夷一听不看随意回答,这可关系着商队上下上百人的性命,“回父皇,并不是没有信心,而是儿媳是根据商队传回来的情报绘制,并未亲自走过,因此心中没底。”
皇帝听着苏辛夷这话神色好了几分,“眼下南齐与鞑靼开战在即,互市的事情不要再提。”
“是。”苏辛夷恭声回道,皇帝不说她也不会提。
只是可惜了,若是当初陛下能答应开户市,拉拢与鞑靼关系微妙的其他部族,以物易物,或者是给他们提供他们需要的东西,最起码能遏制鞑靼这么快就东山再起的力量。
远交近攻,扶持弱小,攻打像是鞑靼这样的大部族,在草原上行程一种牵制之态,鞑靼也不敢如此嚣张。
“你回去吧。”皇帝看着苏辛夷道。
苏辛夷弯腰告退。
等苏辛夷出去之后,皇帝这才哼了一声,看着胡思易说道:“你看,这两父女的脑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胡思易哪里敢说什么,只能说道:“太子妃天赋出众像极了苏将军,有些想法相似也不为奇。”
皇帝看了一眼胡思易。
胡思易一僵,差点给陛下跪下了。
曾经苏将军请陛下开户市,不惜跟陛下拍桌子,他就差点被殃及无辜,今日太子妃不敢跟陛下拍桌子,怎么他还要被殃及?
皇帝咬着牙说道:“哼,他们知道什么,开户市哪有这么简单!”
“陛下说的是。”胡思易立刻狗腿的说道。
皇帝:……
“滚吧!”
越看越气。
胡思易立刻弯腰退下。
皇帝更气了。
苏淳,苏辛夷……
行,果然是父女,转给他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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