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是司礼监提督太监,他叫过来一个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了秉笔太监说道:“陛下问大明能不能造出来这等物件。”
“你拿着图纸去工部和钦天监问问,这个十丈高的六分仪,用多久能造好。”
秉笔太监想了想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兴安十分确定的说道。
第三日的清晨,朱祁钰起床准备操阅京营之后,兴安赶忙说道:“陛下,造好了,那个十丈高的六分仪。”
朱祁钰准备去讲武堂坐班,听到已经造好了,眨了眨眼说道:“这么快吗?”
“已经很慢了。”兴安俯说道。
兀鲁伯为了这台六分仪,把王位都给丢了,他儿子反对兀鲁伯的统治,最先做的就是掀起宗教保守势力对兀鲁伯这个异端的反对。
兀鲁伯造这台六分仪跌跌撞撞用了十几年的功夫,这大明用了三天时间就建成了?
大明速度。
大明皇帝的权势极大。
朱祁钰在做了监国之后,众多大臣第一件事就是把正统年间封的国师杨禅师,给扔到迤北感化瓦剌人去了。
朱祁钰随口一说,兀鲁伯拼了了大半辈子的事儿,大明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做好了。
“去看看。”朱祁钰向着东城贡院的观象台而去。
钦天监许敦朝服等在了门前,这是钦天监少数不多,能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许敦要把握住。
许敦带着六十名天文生,恭敬的等在门前,看到缇骑开道之后,立刻恭敬的行礼。
上一位钦天监监正彭德清人都吓死了,但还是被拖到了斩刑台上,被剁了脑袋。
许敦是极为恭敬的。
“平身吧。”朱祁钰翻身下马,示意许敦及所有天文生平身,走进了观象台。
朱祁钰看到了那个高约十丈的六分仪,和图纸分毫不差,而且还多了一个乌玻璃遮光片,防止观察太阳位置的时候,伤到眼睛。
许敦小心翼翼的汇报了一下他们的进度,之所以用了三天时间,主要是测算撒马尔罕和京师天文的种种不同。
建造六分仪,不是说建好了,糊弄皇帝就行,他们要对兀鲁伯的天文成就进行全面复检,确定其真才敢上报。
所以才耽误了三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兀鲁伯的岁差和地轴倾角是正确的?”朱祁钰拿着钦天监许敦的奏疏问道。
许敦颇为有些激动的说道:“是的,陛下!”
“虽然这很难想象,但是我们脚下的确是个球!而且地轴还是歪的。”
“李巡抚在密州市舶司的时候,说天气好的时候,远来的船舶先看到了桅杆,再看到船身,李巡抚猜测地面是有弧度的。”
“我们验证了这个说法,它解开了我们很多的疑惑!”
许敦颇为激动,但是陛下似乎对脚下是个球,并不是很意外。
“哦,那真是太让人惊讶了。”朱祁钰将那些奏疏放好,递给了兴安说道:“送讲武堂,朕回头再看看。”
许敦能感受到陛下的那种不在意,陛下的问题是兀鲁伯的计算结果是否正确,而不是询问地轴是否存在。
这让许敦十分的迷茫,陛下接受这种新的理念,速度实在是太快些吧,他准备了很多的论据说服陛下,地球真的是个球,这个确凿的证明,让他兴奋了好几天!
但是准备的那些理由都白准备了,因为陛下好像一早就知道,脚下的大地是个球了。
许敦赶忙俯说道:“陛下,臣斗胆僭越,得去泰安宫泰安殿外,等到正午时候,确定一下时间。”
许敦有些语塞,脸色涨红,他不知道如何精准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大声的说道:“陛下,臣虽然说不明白,但是这真的很重要,这涉及到了许多,甚至涉及到了寰宇通志的修撰。”
但是以泰安宫正午时分再次确定时间,这是礼法。
许敦继续说道:“陛下臣请以泰安宫时间为准,测定天下里差,如果用地方时间去记录会有所不便,也会复杂,时日一久,就会出错,臣…”
朱祁钰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许敦的意思,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标准时?”
许敦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对!对!对!标准时。”
“应有之义。”朱祁钰点头说道:“哪天天气好了,去泰安宫测算一下吧,确定下来,就确定天下经纬吧。”
这是量度斗斛的范畴之内,也是礼法。
大明以皇帝为中心,自然是皇帝住在哪里,就以哪里为准。
朱祁钰站起身来说道:“希望陈循编纂好了寰宇通志,不是过去那种模模糊糊的堪舆图。”
球面几何,是兀鲁伯的另外一个成就,如果再给兀鲁伯一些时间,他或许可以验算更多的东西。
比如地面的一经度到底有多远。
这在大明不是问题,大明幅员辽阔,一旦皇帝相信了大地十个球,确定同一纬度并不困难,确定一经度的距离也不困难。
这对绘制堪舆图有很大的帮助。
朱祁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忽然开口问道:“有什么成果可以给李宾言、贝琳他们一份,对了,这个六分仪花了多少钱?”
“不到两百两银子。”许敦赶忙俯说道。
朱祁钰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哦,倒是不贵,就叫他兀鲁伯六分仪吧,纪念下这位好人兀鲁伯。”
许敦俯领命。
朱祁钰拍马离开了钦天监,向着讲武堂而去。
他到了聚贤阁,就看到了王直等在聚贤阁内。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王直俯行礼。
朱祁钰笑着说道:“安,坐。”
上次胡濙上聚贤阁二楼的时候,在楼梯的拐角停顿了一下,兴安说了这件事,朱祁钰就把御书房和诸多会议室搬到了一楼。
“王尚书,风宪言官的确还在弹劾,王尚书若是觉得力有未逮,想要致仕,朕可以准许。”朱祁钰颇为郑重的说道。
他其实有点低估了风宪言官的火力,王直被架在了火架上,烤的外焦里嫩。
“左右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倒是无碍,陛下,臣是来说万言书的事儿。”王直对弹劾并不在意。
弹就弹呗,又不掉肉。
“你是说涨俸禄吗?”朱祁钰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