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望了一眼天上昏昏沉沉的太阳,这才看向李严,这个锄田农夫比在白川时瘦了一大圈,惊讶道:“这不是李司马吗?我们又见面了,你来干什么?又来给本官送礼物吗?”
周围将领哈哈大笑。
严嵩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李严面se如常,拜道:“皇叔猜得不错,李严这次又是来给皇叔送礼物的,与上次一样,同样不需回报。”
李严看了一眼身后川军冷冽的军容,“刘皇叔军威鼎盛,李严此次特来代表徐元直先生和城内数万荆州军民,向皇叔投降,将整个古襄阳送给皇叔,还请皇叔允许我们弃械出城。”
“请降?”刘璋懒洋洋地坐在石凳上,随口道:“既然请降,徐元直为什么不自己出来?你一个小小司马能代表什么?分明是诈降,回去吧,告诉徐元直,要投降就自己来,一个小小的司马,一个从事中郎,还没有与本官对话的权利。”
刘璋早猜到李严和韩嵩来意,压根就没有打算接受荆州军投降,所以才会摆出这种态度,让李严韩嵩这些世家名士,拉不下脸,拂袖而退。
而让徐庶自己来投降,如果徐庶真的来了,刘璋自有打算。
“刘璋,你不要欺人太甚。”韩嵩怒道。
李严急忙拦下严嵩,形势比人强,沉声道:“刘皇叔,你身份尊贵,我们这些荆州小吏确实没有与您平等对话的资格,但请降不同于谈判,应该不需要身份对等吧?何况徐庶先生已经被,已经在皇叔别出心裁的攻击手段下,疲累不堪,疾病缠身,不能走动,还请皇叔,见谅。”
李严生硬地说出最后两个字,韩嵩对李严的卑躬屈膝很是不屑,李严视而不见。
“病了?你们不会抬着吗?”刘璋冷然道:“不用废什么话了,赶快滚回去,除非徐庶亲来,否则本官看不到荆州军任何投降的诚意,宁可抛洒川军的血,也要踏平襄阳城,古襄阳,就让它飞灰湮灭,彻底作古吧。”
刘璋言辞傲慢,李严心下漠然,他现在已经知道刘璋是存心侮辱荆州军,投降无望了。
向刘璋拜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突然想起徐庶的锦囊,转身对刘璋道:“刘皇叔,这是徐先生托我带给你的,如果皇叔有时间,就看看吧。”
李严将锦囊递给亲兵,转身离开,本来已经猜到这种结果,可是真的发生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拒绝请降,刘璋果然随时都保持着冷静。
李严望了一眼苍凉的古襄阳城,自己又要回到那个地狱了,好不甘心,竟然是为刘表这等庸主送命,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向刘璋投降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等等。”刘璋突然叫住了李严,口气与开始的傲慢大相径庭。
李严疑惑地转过身,刘璋抽出锦囊里的绢帛看了两遍,徐庶在上面唠叨了一些话,提了三个建议,刘璋仔细看完,抬起头对李严道:“你看过这封信吗?”
李严大声道:“皇叔不要瞧不起我李严,既然先生吩咐我不能打开,我就不会打开。”
刘璋点点头,郑重地道:“正方,愿意归降吗?”
刘璋叫的是李严的字,而不是“小小司马”。
李严怔在原地,过了半响,缓缓道:“愿意。”
吐字清晰,坚决,就是这一小会,千百道思绪在李严脑海中闪过,可是最终都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是愿意投降的,而且,已经忍耐太久了。
自己是因为徐庶的原因才一直待在荆州军中,而刘璋看了徐庶的锦囊,请求自己投降,那说明徐庶在锦囊中一定有交代,徐庶默许,李严再无羁绊。
“你是世家出身,不怕被世人与族人诟病吗?”刘璋问道。
益州文武许多出身世家,但是这些人与李严不一样,在江州屠杀之前,他们就已经是益州官员了,一些是为了隐忍,一些是因为刘璋并没有把世家逼入绝地,当个官,还能为家族谋取利益,剩下极少数,是因为效忠刘璋。
这些官员还在益州为官,世人只会觉得他们是迫不得已,是在隐忍,而李严中途投诚,世人就会觉得他是背叛,明知刘璋残害世族,明知刘璋残暴不仁,还如此轻易投降,就是变节,就是站在了社会道德的对立面。
“不怕。”李严沉声道。
韩嵩愤怒地看着李严,李严依然视而不见。
“好,本官现在就封你为襄阳令,等攻下襄阳城,襄阳就是你的。”
“多谢主公。”李严拜道。
“你,无耻。”韩嵩鼓着腮帮子看着李严。
韩嵩心中又是愤慨,又是悲凉,自己好歹也是一位名士,这一辈子却好像一直在屈辱中度过。
当初自己本可为朝廷三公之位,却因董卓乱京,不能入仕,害怕西凉军逼迫,屈辱隐入深山之中。
刘表入主荆州,虽然平定宗贼之乱,但是手下蔡家蒯家羽翼还未丰满,需要德高望重之士镇住场面,刘表竟然逼迫自己就官,自己屈辱应命。
也是从那时起,自己的清高被第一次践踏,在生死和节cao面前,自己向命运低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