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胜不慌不忙地道:“南海伯囤于章丘的消息,济`南府周围人尽皆知,小人一路上前来,看到不少百姓拖儿契女,向这边过来,想要托庇于南海伯虎威之下。孙总兵遣小人来,却是因为小人会说建虏之语,必要时可以冒充建虏。”
“原来如此,你辛苦了,军前不得不谨慎,还忘你勿怪。”俞国振客气了两声,让人接过信,打发米胜下去休息。
米胜走后,他笑着回头:“建虏欺人太甚。”
“多尔衮连胜了两场,得意猖狂,又想来诳我们了。”茅元仪也点头道。
“不过孙临收拢了几万兵的事情,怕是不假,想来建虏虽然有办法截断我们与济`南以西的通信,却没有把握我们是否已经得到了孙临的消息,便遣了这样一个人来。”
“戏倒是演得极象。”
他们二人对话,让帐中其余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包括张正,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官人,那个米胜是假的?”
“假倒不假,他应当是京营的官兵,但是现在大约投靠建虏了。”俞国振道:“多尔衮太小瞧我了,以为遣这样一个人来,我就看不出破绽。”
张正细细思忖,只觉得方才米胜无论言行,都没有什么破绽。至少他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官人。他的破绽在哪?”
“孙临三万残兵缩在泰山之中,粮草必然得不到保证,这么十来天下来。这厮竟然没有丝毫挨饿的迹象,这不就是一个大破绽么?”俞国振道。
张正回忆那米胜的言行,确实不象是挨了几天饿的模样。
“孙克咸虽是有些莽撞。但派一个不认识我的人来,却不交待一些细节,他还没有蠢到这地步。比如说,我不喜欢军人跪拜,你们都知道,孙克咸遣他来当交待这一点。再比如说,他只是一人前来,若是孙临能派人来,至少应该派三到五人才对。”
俞国振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那封信。信里字迹倒是孙临的,只说他被困在了泰山旧长城岭一带,目前情形危急。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故此向俞国振求援。
“信是真的。”看完之后,俞国振道:“克咸派出来的信使。定是被建虏侦骑发现杀了,夺了这封信,然后再派个胆大求富贵的求来诳我……多尔衮倒是好狡计,顺势而为借力打力。”
“老朽看到的破绽却不是这样,而是此人根本不急,孙临遣人来求助,情况应该是比较紧急,他却说话周密细致不紧不慢,分明是谨言慎行,怕露出破绽来。越怕露出破绽,就越证明有问题。”茅元仪补充道。
俞国振将信顺手交给他,他看完后又给了张正,大帐中的中高级将领一一看过之后,张正问道:“小官人之意是将计就计?”
“孙临在西营……这个地方在哪儿?”俞国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在地图上寻找这个地点。
他原本就打算找准机会,再给多尔衮一次迎头痛击,将他打痛、打怕来,好逼他退军。现在多尔衮既然用计用到了他身上,这种机会如何能放过!
很快他便找到了西营,在历城东南,位于一片群山之中。从章丘过去有两条路,一是向西至历城与章丘交界处再折向南,这样最快也最方便,因为前半程都是平原;另一条则是直接南下,到章丘垛庄再折向西,这一条都是蜿蜒的山路,崎岖难行,距离也比前一条远。
“多尔衮一心只想着我走近路,他只要蟠龙山附近埋伏……”
“以老朽愚见,更有可能是在卧龙岭。”茅元仪这时插口道。
俞国振仔细看了一下军用地图,有张秉文和孙临的帮助,这两年间,虎卫的测绘队把山`东大多地方都跑了一遍,因此他手中的山`东地图比这个时代任何一份军用地图都要精准。野外绘团虎卫用的是铅笔,既方便又便于涂改,一般同一个地方,俞国振会派出两个小队测绘,然后再进行比较。
“茅先生说的是,卧龙岭更方便,若是为了做戏做得更真些,建虏还会在蟠龙山附近派上一支小队人马,让我们击败之后得意洋洋进入卧龙岭地带,两边都是山,中间一条峡谷,他将两头堵起,便可以将我们困死。”
“主公觉得,我们当如何将计就计?”
看了地图好一会儿,俞国振连连摇头:“建虏兵多,这一仗……不是很好打。”
俞国振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多尔衮的左翼军,杜度与和硕图等领着右翼军,也与多尔衮会合在一处,虽然在从青州撤退的途中,一直被李青山李明山兄弟的人马袭击,但右翼军只折损了两三千人,其余的都安然抵达了济`南府。也就是说,多尔衮手中能指挥的军队,应当有十三四万人左右,这其中大半是真虏。
“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主公不是时常这般说么?”茅元仪道:“咱们只是去救孙克咸,而建虏要分心的地方可就多了!”
俞国振点了点头,一个计策渐渐在他心中形成,他琢磨了一会儿,然后道:“把那个米胜再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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