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就算知道此人是曹雪芹高祖,俞国振也不会有什么敬意——汉奸就是汉奸。
“小人来此,是奉了睿亲王之命,约南海伯决战。”对于俞国振评价,曹振彦只能装没有听到,而且他心中也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能够在大清担任一个牛录章京,相当于在大明当上了官,应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哪里算得上数典忘祖!
更何况,他因为屡屡有功,还被赏赐了半个前程!
所谓半个前程。便是允许世袭的最低的官职,建虏入关之后改称为云骑尉。他曹振彦后世子孙,便可以世代承袭此职!
因此,他一心一意,便是想将多尔衮吩咐的事情办好来。
“决战?”俞国振淡淡笑了起来:“如何决战法?”
“后日午时,双方战于良王庄。”
“良王庄?也就是说,让我再进军十五里?”俞国振对于附近地图非常熟悉,笑着问道。
良王庄往东乃是黄花淀,往西乃是南运河,这里并不是展开大战的好地方,两边的水阻止骑兵的迂回。而若是正面相较。建虏除非付出极惨重的伤亡为代价,否则根本不可能突破虎卫的火枪弹幕。
“我家王爷说了,怕南海伯不敢出战,故此择了有利于新襄兵的地势,算是让南海伯两步。”曹振彦又道。
“回去禀报多尔衮。告诉他洗净脖子等我取他首绩。”俞国振道。
“也就是说,后日午时,贵我两方会于良王庄?”
“此乃堂堂华夏之土,何时何地交战,岂容边隅小虏说了算?便是老奴奴儿哈赤复生,什么时候开打,在哪里打,也都是我华夏子孙来决定——自然,你这数典忘祖之辈。是不明白这个的。”俞国振噗笑道:“你回去和多尔衮说,别想在我面前再玩什么花招,蟠龙岭他吃的苦头,难道还不够?”
曹振彦听得俞国振此语,脸色顿时惨白,他心知再说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眼前这个大明南海伯虽然年轻,却分明是那种软硬不吃的家伙!
他狼狈而去,张正侧过脸,看着俞国振:“多尔衮为何要多此一举?”
“原因很简单,他想拖延时间,想必现在他已经在准备搭建浮桥了。”俞国振猜测道:“他手中几十万人,派兵驱赶百姓去做就是,只要能拖住我们,浮桥很容易搭起来。他所谓的决战,其实是让我们守在坚营之中,因为他知道我们只靠着这点兵马是不可能向他正面突击,现在他邀我决战,我必怀疑他有所布置,更不敢出营……”
“若是我们出营,岂不杀他个措手不及?”
“杀不了,他有防备,我们离了阵地,火器威力发挥不出三成,他正好乘机痛击我们,彻底断了后患。”说到这,俞国振撇了一下嘴:“多尔衮这是阳谋,他知道我们的弱点……但是,他不知道我们的长处!”
“官人的意思?”
“去通知茅先生,建虏将浮桥搭好,百姓过运河之后,便是决战之时!”俞国振道:“血债血还的时候到了,我们兵少,全灭建虏不可能,但若此战不击杀一万以上的建虏,便算是我们败了!”
虎卫大军严守营寨的消息,很快就被斥侯传到了多尔衮的耳中,多尔衮人并不在军营,而是与豪格等人在直沽北运河畔,望着并没有多宽不过是一箭之地的运河,听着斥侯的回报,多尔衮没有多少欢喜。
“搭桥!”他下令道。
“那个俞国振究竟搞什么鬼?”豪格问道。
这也是多尔衮心中在反复思忖的问题,俞国振究竟在做什么打算,难道真的就象是他们商议的那样,在他们上浮桥退了大半后,抓住他们的尾军穷追猛打?
那样的话,必要时断尾求生,只要过了运河,再将浮桥烧掉,俞国振一时半会追不上来,等他追上来时,自己还可以半渡击之!
虽然想法很美好,多尔衮心中也明白,只怕这么美好的想法,根本不能实现。
“传下搭桥!”他再次下令,然后看着豪格、阿巴泰:“我亲自殿后,你们……谁先过河?”
豪格与阿巴泰对望了一眼,豪格道:“我先过河,占据河对岸,看管这些奴才,接应叔王!”
多尔衮点了点头,但心里的不安却丝毫没有减退。
他感觉到大战前的宁静,也感觉到死亡一般的窒息,他甚至在想,若是俞国振还有什么手段没有施展出来,他……会不会阵亡于此?
无论如何,战鼓声已经在他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