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阳谋此乃阳谋”暴怒的李佑在王老知府面前咆哮。
阳谋是何意?王知府暗思,抬头看李推官表情狰狞,似是受了杀父夺妻的奇耻大辱。
让李佑愤怒的事情自然就是石参政的“此辈岂可为师法”。在他看来,那是公然的不加遮掩的蔑视那是在全城几十万人前的羞辱更深的一层含义是石参政以精英姿态对草根的嘲弄
他李佑才不认为自己是草根也不认为自己应该接受这份侮辱更不认同石参政的自以为是
作为一个双重灵魂,深深刻有这个时代烙印的人物,李佑虽然有时玩世不恭的大肆嘲讽八股时文,但内心深处也免不了被主流价值观感染,偷偷的与平民百姓一样艳羡进士举人这类成功文人的标志。
不然他为什么装拼命装诗人,一方面因为这是最简单快捷的扬名方式,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才子梦,从精神上去模仿文人士子形象,靠近文官士大夫阶层。
石参政今天这一手,好似叫李佑挨了一记闷棍,同时感到自己套上的外皮被扒下来了,浑身赤1uo裸的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过也确实只是他自己的感觉而已。
要知道,李佑地位越高,越耻于提起自己的出身。所以在他眼里石参政可恶之处在于,屡屡通过揭破他的根底来作怪。上次还是小范围内的,只有几个府县官员在场,这回干脆就大张旗鼓的广而告之了。
或许是李佑上次骂人还击过于猛烈,反而有一点色厉内荏的意思,暴露了心理底细,导致石参政看出了端倪。找到敌人弱点后该怎么办?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的。
用当时王老知府的话说,李推官还是太年轻啊,只顾着肆意畅快,不晓得言多必失。
闲话不提,此时王知府心中倒是对李佑的怒气有点不理解,今天石大参这作为虽然令人极度不愉快,但也别无他法。人生就是如此,没办法时的办法就是忍耐,官场更是如此。至于要大雷霆吗?火有用吗?
殊不知李佑的心情好似老虎被摸了屁股,处女被戳了g点,那是羞怒交加的。
“你且息怒,恼火无用。”王知府劝道。对于类似今天这种情况(武动乾坤最新章节),他几十年来早麻木了,受啊受啊就习惯了,习惯到正常了。或者说,在国朝这本来就是个正常现象,清流浊流泾渭分明,正途杂途截然不同。
听了府尊的劝,李佑转头便走。正常的歧视他可以忍,这点肚量都没有,那就别做官了。但石参政这样已经不是正常的歧视了,是利用歧视来当做工具。
既然你自诩精英,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民粹,李佑恨道。
王知府想起李佑素来的行径,又怕他气堵心窍失了理智,不禁担忧万分,在李推官背后叫道:“李佑取材科举之事,万万不可捣乱胡来更万万不能与石大参对面冲突否则祸无日矣”
话说分守道插手院试提调这事,属于不合规矩但合乎人情,而且是能引用另一套更大规则的人情。对此王知府选择了退让,没有上奏告状要说法,他知道自己告不赢。
以极端的例子比喻,一个市长心血来潮跑到正期末考试的学校,说是为了表达对考试工作的重视,要亲自去教室监考。合规矩否?不合。校长会同意否?肯定会。不同意会怎样?就说明你对考试工作不重视。
但要是高考,这个市长就不敢这样干了。同理,若换成乡试,打死石参政也不敢这样乱来。
虽然石参政推翻了府署的名单,但仍然抽调了府衙的沈同知、夏通判以及附郭县的知县等具有举人以上学历的官员去充作提调官,那担惊受怕了许多日的沈同知也终于从龟壳中走出来了。
比起原来的名单,变化就是增加了石参政本人和分守道属吏,少了王知府和李推官而已。
次日,苏州府署清晨排衙。王知府居于上位,左顾右看却没有见到李推官。心里嘀咕道,莫非又挂冠而去?这回可不比当初了,上头还有人盯着,李佑你真敢故技重施,他就真敢奏你一个辞官求去,到时不是那么好玩的。
“谁知李推官何在?”王知府问下话去。
洪巡捕上前一脸悲愤道:“李大人昨夜酒后落水,不能到堂,也有传言是自尽。”
自尽?以王老知府对李佑的了解,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李佑会去自尽,估计又他娘的是作戏,是死是活根本不用废话问了,当即单刀直入:“被谁救了?救到哪去了?”
悲愤洪巡捕瞬间变脸为羡慕,“听说是居于下塘的名ji6琦玉乘画舫恰好路过,应该是捞到她那邀月楼去了。”
捞字用的妙…当即有人问道:“可是筑楼于水边,以美艳多姿,袅娜临风,妆扮奇巧著称的6胭脂?”
洪巡捕重重点头称是。
这是羊入虎口还是虎落平阳?众人心里不禁一齐胡思乱想起来,议事是议不成了。
却说李佑昨日在王知府那里说完,气冲冲离了府衙。一时感到小楼昨夜又东风,无处话凄凉,心事有谁听?便打定主意要去买醉。
到街上随意拣了家看起来整洁的临水二层河房,要了楼上雅阁,凭栏摆席。吩咐随从张三道:“不需左右侍候,尔与轿丁去楼下等待,若本官不慎酒醉落水便大呼名字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