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事情居然真有如此凑巧。余沧海之子余人彦和林平之,竟先后来到小酒店中。余人彦出言调戏岳灵珊,和林平之起了冲突,最终命丧异乡……等等事情,林平之自己就是当事人,便无须再多说了。
种种缘由入耳,林平之内心五味杂陈,更说不出究竟甜酸苦辣。当日他在小酒店里一时冲动,措手杀掉了余人彦。之后原本风平浪静的日子,就此急转直下。福威镖局在青城派面前,连丝毫自保之力也没有。纵使得陈胜挺身而出横插一手,林氏一家三口侥幸逃过大难,但最终,福威镖局仍被逼到了必须解散以求自保的局面。而这一切一切,林平之全部也归咎为自己当初不该任性使气,出手学人打抱什么不平。
在林少镖头意识之中,始终认为假如自己当初没有出手杀人,那么如今这一切变故,便可能根本不会发生了。既无变故,则日子依旧风平浪静,自己仍是那位到处受人奉承巴结的少镖头,福威镖局也依旧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一切多么美妙?相比起如今颠沛流离,到处寄人篱下,岂非就是极乐世界与十八层地狱的对比?
可惜事实无法假设。杀了人就是杀了人。已经过去的事,也不可能再重来一遍。所以林平之也只是想想而已。但现在……忽然有位华山掌门君子剑先生跑出来,说当天那位被余人彦调戏的少女,原来不是普通弱女子,而是他岳先生的掌上明珠?刹那间,林平之不由得被惊呆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岳姑娘武功究竟有多高,但她身为华山派掌门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比青城派掌门的儿子来得差劲吧?那么当时,这位岳姑娘为什么自己不出手,反而要自己这武功低微的无知小子代为出头?老天,这不是明摆着坑人么?
林平之内心如翻江倒海,一张白皙脸庞,刹那间赫然变成了五颜六色,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么难看。君子剑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皱了皱眉。随即用严厉目光向女儿瞥了一眼。岳灵珊会意,虽然老大不愿,但还是依着父亲的吩咐上前,柔声又道:“少镖头,那天我因为害怕会暴露身份,又惹起华山和青城两派的冲突,所以明知余人彦那
坏蛋不对,却也终于没有出手。却终于连累了少镖头你,实在对不起。今儿我就在这里,向少镖头你赔不是啦。”言毕,当场又是盈盈一拜。
林震南知道儿子是个牛脾气,不容易转得过弯来。生怕他不依不饶,还会继续闹出点什么乱子来,连忙道:“岳姑娘快快请起。无须多礼,真的无须多礼。唉~青城派图谋已久,不管平之有没有和余人彦起冲突也罢,余沧海最终还是会对福威镖局下手,却也怪不到岳姑娘妳身上来。更何况……哼!余人彦这种败类,杀便杀了,又怎么样?倘若撞在我手里,一般的也是杀了。岳姑娘妳实在不必有所愧疚。”旁边王夫人也帮着说了几句,都是安慰岳灵珊不必在意之类。
岳不群面色稍缓,把女儿叫回来站在自己身边。问道:“无论如何,这次总是我们华山派亏欠了福威镖局的。岳某心中,委实大觉不安。却不知道林总镖头今后有什么打算?若有用得着岳某之处,岳某定当竭尽所能,以略作补偿。”
林震南和王夫人相互对望一眼,心中皆大觉高兴。岳不群的名气在武林中比余沧海要响得多。林震南为了巴结余沧海,每年派人送礼。但岳不群等五岳剑派的掌门人,林震南自知不配结交,连礼也不敢送。现在这位君子剑竟然说要补偿自己,当真何等荣幸?
不过只在旋即,两夫妇又想起了自家已经决定退隐江湖,让林家后代弃武从文。君子剑在武林中名头虽然响亮,对林家而言,却也没什么意义了。林震南当即叹口气,道:“多谢岳掌门好意。不过……经历此事以后,在下已是心灰意冷。对江湖上刀头舔血的生涯,也厌倦了。故此这次将《辟邪剑谱》安置妥当以后,林某便决定回去把福威镖局解散。今后耕读传家,过些安稳日子,相信倒也没什么事可以劳烦岳掌门大驾的了。”
“解散镖局?”岳不群愕然一怔,道:“当年林远图前辈以毕生心血开创的镖局基业,林总镖头竟然要将之解散?这……如此决定,是否下得太过匆忙了?”
林震南叹气道:“若非如此,又能如何?这次《辟邪剑谱》的事一出来。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林震南的武功,根本不及远图公之万一。以此行走江湖,岂非笑话?”
岳灵珊忍不住道:“但是林总镖头,你们不是有祖传剑谱吗?以前未得真传也不要紧,现在可以再重头练过啊。爹跟我说过了。当年我师祖和青城派的长青子前辈曾经研究过辟邪剑法,始终也觉得没把握破解。只要林总镖头你练成真正的祖传剑法,那还用得着害怕谁么?”
林远图摇摇头,道:“岳姑娘妳有所不知。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林氏后代子孙,绝不得翻看剑谱,否则就有无穷祸患。我等岂能做不孝之人?所以这剑谱……唉~只是一件无用之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