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传来阵阵身体强横冲撞空气发出的闷声。
许九眼底微寒,心中冷意乍起,裹了三层水獭皮裘在身,能抵御外袭的冰冷,却挡不住由内而外的寒意。他脚下动作愈加得快,迅速上了河岸,即刻向远处河洛城飞驰而去。
他速度甚快,好似离弦箭矢,却终有人比他更快,快出至少两倍。不消须臾,猛地一条灰暗剑光,在夜se中几不可见,从脑后刺来,幸而他感知极是敏锐,堪堪一个侧身,剑光擦着臂膀掠过,啪的一声,将皮裘撕开一道大口子。
许九一扭头,便见到是一名身形干瘦颀长,脸膛清削,棱角如刀,面相颇为刻薄的中年人,身上是一条单薄灰布道衣,松垮垮挽着发髻,指尖一捏,便拿住了飞转回去的灰se剑锋,虚摄在手,面露冷se,喉间发出嘶哑声音:“少年人,大乌水母价值不小,你就算带进了城,只要你敢出手,少不得更多的人想取你xing命,不若给了贫道,贫道送你十枚元实丹,你看如何?”
许九脸se骤变,心下直想骂娘。这贼道人当真是无耻,要做强梁还要立个牌坊。一头大乌水母,纵然被许九出剑破了皮膜,损了乌髓,折价四成之后,也能售价百枚白元丹。
白元丹是修士之间的硬通货,元实丹不过是用来充饥的东西罢了。按照时下河洛城的行情,一枚白元丹,当能买三十枚元实丹,由此可见这中年道人心黑至极,何等得不要面皮,还非要装出一副你情我愿以丹易物的姿态。
许九身量不高,至少与从他脸上可知的十四五岁年纪相比,显得稍矮,即使身裹三层皮裘,也不过是略显臃肿,可见其身形瘦削,若非是脸被冻得青白,怕是要一片蜡黄凄惨了。当此之际,他看着这拦路的强梁,心中也是颇为焦急。河洛城这种地方,地处玄州,寒酷异常,这贼道人一身单薄道衣,便能仗剑于河口之上猎杀河中jing怪,仅凭此一点,便略可猜到这道人修为当已入摄气三层,运气如臂,纵贯周身,毛孔闭合,**无漏的境界,否则这样穿着,怕是要被冻cheng ren棍。
而他则不过是堪堪入了摄气境门径,初入一层罢了,与这道人相比,全然不是敌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沉声道:“前辈要区区一头大乌水母,也不算是难事,何必与我为难?”
道人嗤笑了一声:“大乌水母本就难得,这东西极少出现,纵然出现了,似这般大小的大乌水母更是稀有。你这少年,以为拖延片刻就有作用?好叫你知道,盯上你的不止贫道一人,为何此刻却只有贫道跟上来?”
许九也已发觉,他摄了大乌水母离去时,至少有五人跟了上来,此刻却独有此人追来,其他人已是纷纷退去。
道人继续说道:“贫道朐山,夜幕中人。”
许九的脸se登时青白之中更多了一抹暗红,心跳顿时快了五分。“夜幕”二字,在这河洛城中,那是何等响亮,没有修士不知道的,乃是一个颇为强势的组织,偌大河洛城中,足可列入前五。
那朐山道人已是懒得啰嗦,摇了摇头,摄住灰se剑锋的手蓦然一弹,剑芒横扫,刺破空气,尖啸杀出。
“贫道给你的机会已是过了。”
许九瞳孔急剧凝缩,负在背后的装着大乌水母的皮口袋也是坠落在地。灰se剑影迅捷如雷霆,闪电杀至,然则他此刻却仿若未见,而是伸出手,在腰间皮囊上又拍了拍,动作不紧不慢,皮囊中也是不紧不慢,飞将出来一点淡淡青光。
这青光大如拳头,不是飞剑,也不似法宝,仿若活物,自如行动,掠到空中颤了颤,蓦然裂开,好似张开嘴巴,一口咬下!
喀吧一声。
朐山道人的飞剑,被一口叼住,并且咬断。
许九这才不慌不忙地放出自己的飞剑,寒芒一掠,绕体护身。
朐山道人骇se满面,惊恐yu绝:“此……此乃何物?”
许九淡漠道:“吃你的东西。”
朐山道人来不及再多反应,那团青光喀吧几口吃了他的飞剑,凌空一弹,飞至他面前,张口就咬,先是咬住了脖颈,三两口撕断,旋即头颅坠落,登时他浑身气机一散,毛孔洞开,全身发出嗖嗖破气之音,而那青光好似吃到了难得的美味,连连震动,似在欢呼雀跃,而后大口吞吃,不消片刻,便吃干净了头颅,然后转向躯干,继续朵颐,活似经年的老饕。